人生行路记

张勇斌

晨光初绽时，巷口卖豆浆的老人推着小车走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两道浅辙像极了人这一生的轨迹 —— 从啼哭落地那刻起，我们便都是赶路的人，脚下的路或坦或崎，行囊里装着喜忧起落，却从未有人真正停下脚步。

幼时的路，浸在墨香里。背着帆布小书包第一次进校园，阳光透过窗棂，把课本上 “人之初，性本善” 照得发烫。那时总以为路很长，长到能永远在操场秋千上晃荡，能永远追着卖冰棍的自行车跑。可日子像指尖沙，转眼就跌进了题海。初中教室的灯总亮到很晚，习题册堆得比铅笔盒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响，像是在为未来铺路。偶尔抬头望窗外，月亮挂在教学楼檐角，清冷的光落在演算过无数次的公式上，忽然懂了：成长的路，本就是踩着习题阶梯向上攀。

高中的路，裹在压力里。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课表被语数英填满，连课间十分钟都成了奢侈。早读时全班齐声背古诗文的呐喊，晚自习笔尖划纸的赛跑声，是那段路最清晰的注脚。有过考试失利后躲在操场角落抹泪的时刻，眼泪砸在草叶上，连风都带着凉；也有过解出压轴题后，和同桌偷偷击掌的雀跃，粉笔灰落在肩头都像在喝彩。那时的路走得格外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松软沙地，稍不留意就会陷进去。可看见梧桐从抽芽到落叶，看见老师握着粉笔的手泛着薄茧，又会重新握紧笔杆 —— 有些路，注定要咬紧牙关才能走下去。

青年的路，藏在选择里。毕业季的风裹着迷茫吹进校园，简历投出一封又一封，面试跑了一场又一场。曾在地铁里对着玻璃上疲惫的自己发呆，西装袖口沾着咖啡渍，口袋里的公交卡磨得发亮；也曾在深夜出租屋修改简历，电脑屏幕的光映着眼底的红，连打哈欠都怕吵到隔壁邻居。直到某天，手机弹出录用通知的那一刻，在公司楼下买了杯珍珠奶茶，吸到第一口甜时，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 —— 那些熬到凌晨的夜、被拒绝时的局促，原来都在为这一刻的收获铺路。

而婚姻的路，是一场双向奔赴的同行。遇对了人，就像在漆黑夜里找到一盏灯：加班晚归时，玄关永远留着一盏暖光，碗里的汤还冒着热气；周末一起逛菜市场，他会记得你不吃葱姜，你会顺手拎起他爱喝的豆浆，日子在柴米油盐里熬出甜。可若遇错了人，便只能在冷战里独自摸索：饭桌上只剩碗筷碰撞的冷响，想说的话咽了又咽，连窗外的月光都显得刺眼。原来人生的关键路口，每一次选择都像岔路转弯，选对了，往后风景皆是坦途；选错了，或许要绕很久远路，才能重新找到方向。

中年的路，担在肩膀上。公文包里装着家庭账单与工作文件，拉链拉得紧紧的，像裹着一整个家的重量。清晨送孩子上学，看着他背着书包跑进校门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幼时的模样；傍晚陪父母去医院，扶着他们略显蹒跚的脚步，才发现曾经高大的背影也会弯。有过加班到深夜，在楼下看着自家窗户亮着的灯发呆的时刻，手指悬在手机上，怕吵醒熟睡的家人；也有过周末陪爱人收拾阳台，阳光落在晾晒的床单上，她笑着递来一杯温水，忽然觉得所有辛苦都有了归处 —— 中年的路，是用责任与爱铺成的，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又坚定。

老年的路，浸在烟火与回忆里。清晨会比闹钟醒得早，趿着软底布鞋去巷口买刚蒸好的包子，老板娘熟稔地递来塑料袋：“还是要两个肉包，给老伴带个豆沙的？” 她笑着应下，指尖触到包子的温热，像握住了几十年的光阴。回到家，把包子放在蒸屉里温着，转身给阳台上的月季浇水 —— 那是年轻时和爱人一起种的，如今枝桠爬满了护栏，花开时满院都是香。

午后搬张藤椅坐在院里晒太阳，手里捧着翻得卷边的旧相册，翻到某一页忽然停住：照片里的自己扎着麻花辫，靠在爱人肩头，身后是刚搬进去的新家，墙面上还贴着没撕干净的报纸。正看得入神，爱人端来一杯温茶，杯底沉着几颗枸杞，“别晒太久，风大”。她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暖。

偶尔老邻居会来串门，搬着小板凳坐在院里聊天，说起当年排队买电视的热闹，说起孩子第一次骑自行车摔哭的模样，笑声裹着阳光落在青砖地上。有人问起曾经难走的路，她只是笑着摇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看现在，能喝上热茶，能看见花开，就很好了。” 风拂过鬓角的白发，把茶香吹得很远，那些曾经的遗憾与辛苦，早被岁月酿成了温柔的回甘。

有人说，人生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其实人生更像一条漫长的路，从晨光熹微走到暮色沉沉，从懵懂无知走到成熟稳重。路上或许有风雨，有坎坷，有迷茫失落，但只要不放弃前行，心怀希望，就一定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毕竟，人的一生都在路上，而最美的风景，永远在前方等着我们去遇见。

重阳寄同窗并序

又逢重九菊香浮，遥念同窗意未休。昔日书声萦旧舍，今朝雁影过汀洲。霜侵鬓角情尤炽，酒满杯心话欲流。且待春风归故地，再携笑语话春秋。

简历：大海之波，原名张勇斌。男，汉族。出生于1955年8月6日。山西朔州朔城区新安庄人。毕业于山西雁北地区朔县师范，小学语文高级教师。从教三十八年，退休于2015年9月，酷爱文学，先后在江山文学网发表小说、散文十五篇，后在老朋友石丽仙引荐下，投稿于华夏思归诗歌文学学会。先后发表了巜若瑟之往日云烟》个人专集，巜娘家妈赔礼记》、《错位的爱》、巜月光中的遐想》、《人生密码本》、《丰收的喜悦》、《脚步下的春秋》、《梦中的妈妈》、巜国庆抒怀》、《相聚阳高》、《白衣天使赞》、《故乡的春天》、《夏日的雨后》、《一千三百一十四的故事》丶《迟到的忏悔》、《应县木塔颂》《贺华夏思归客》、《回忆我的父亲》、《父亲的战斗岁月》、《攻心朮》、《情思》、《春回塞北》、《月儿圆的时侯》、《粗心的丈夫》、《圆锁记》、《朝觐之旅》等。后续投稿还在继续中。二零二五年二月加入华夏思归诗歌文学学会，成为特邀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