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藏在老匠艺里的幸福密码
文/图特约作者:饶晓辉(江西)
暮色漫过东乡的山梁,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出红薯粉的甜香。这缕缠绕在瓦檐间的白烟,是刻进东乡人骨血里的乡愁密码。当城市里的孩子捧着奶茶啜饮时,山里的孩子正蹲在灶台边,看祖母用布满皱纹的手,将一瓢瓢雪白的淀粉浆缓缓倾入沸腾的锅底——那是红薯粉在时光里沉淀的仪式。
秋收后的红薯,窖藏着整个冬天的秘密。父辈们总在霜降后带着铁锹下地,小心扒开土层,掘出裹着红泥的“红美人”。这些被山泉滋养的果实,要在石臼里经历九九八十一下捶打,才能褪去粗粝的外衣,露出玉色的肌理。 最动人的是晾晒场上的风景:竹匾层层叠叠,像给山坡披上了银甲。孩子们总爱偷舔竹匾边缘凝结的粉霜,那清甜里藏着大地的馈赠。
葛根粉的传说总在雨夜被提起。立冬时节一过,农村的大爷大娘们,扛着锄头铁锹拿着蛇皮袋子,钻进密林深处或荒山野坡,刀尖轻挑处,褐色的葛根便带着泥土的芬芳现身。最考验手艺的是“吊浆”——用细麻布滤出的浆水要静置三天三夜,期间需用长柄木勺每日搅动七七四十九圈。 当浅褐色的浆水渐渐凝成羊脂玉般的膏体,阿婆们会念起古老的歌谣:“葛根粉,赛人参,山里娃,壮如松。”这传承千年的智慧,如今化作年轻人行李箱里的伴手礼。
熬制红糖,是东乡农村最近几年兴起的又一浓烈烟火气。东乡曾是江西省甘蔗种植最大的县,鼎盛时期的东乡糖厂与赣南兴国糖厂齐名整个江西。那时候的乡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栽种了几亩田的甘蔗,后来因为制糖业的”关门大吉”,导致甘蔗种植面积骤降以至绝迹。但也有部分农户会栽些甘蔗,利用农家柴火熬制成红糖自用。近年来,随着电商的普及,东乡人已不满足于自产自销的“小打小闹”,他们开启了让东乡红糖香飘外地的路径。每逢冬至前后,榨糖师傅的号子声会震落枝头的积雪。在熬制红糖的十二道工序里,“赶水”最见真章:老师傅手持长柄铁勺,在滚烫的糖浆中画出完美的∞字。当糖浆在竹席上凝成琥珀色的绸缎,孩子们便举着竹签蜂拥而上,糖丝在冷空气中迅速凝固,咬下去能听见“咔嚓”的脆响。 这声音,是刻在味蕾上的年轮。
如今,东乡的年轻人,把老辈匠人精制出来的薯粉、葛根粉、红糖用玻璃罐封装起这些古老的记忆。当都市人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时,他们正用直播镜头展示红薯粉在沸水中绽放的雪花纹,讲述葛根粉在陶碗里漾开的山水画。那些曾经散落在山坳里的匠艺,正乘着电商的翅膀飞向远方,带来财富,而在初冬东乡的炊烟里,永远飘着三味匠魂的余韵。
作者简介:饶晓辉,笔名:筱野,网名:竹林听雨,江西抚州东乡区人。1981年10月至1985年10月在福建厦门某部服役,历任无线班战士、通讯班长、连部文书。1982年开始文学写作,先后在《解放军报》、福州军区《前线报》以及厦门、泉州等新闻媒介发表稿件。1992年南下广东汕头,就职于一家工艺进出口公司,任公司中层管理。期间,在《羊城晚报》、《汕头日报》、《特区晚报》等发表各类稿件千余篇,并被南方报业集团《汕头特区晚报》聘为特约记者。都市头条采菊东篱文学社执行副社长、特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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