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场被取消的悲剧
— —评王瑞东《戏殇》
⊙昨夜星辰
这首诗以戏剧排演为框架,构建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荒诞场景,精准地捕捉了个人在宏大叙事或集体情绪突然转向时的错位、孤立与失语。
1. 核心冲突:角色承诺与规则篡改
诗歌的张力源于两种力量的对抗:
“我”的全情投入:为了配合“你”的悲剧, “我”不仅“被麻戴孝”(外在身份的扮演),更在“眼睛上安装了水龙头”(内在情感机制的改造)。这是一种极致的、将自我完全交付于共同约定的献身精神。
“你”的随意篡改:“你”作为导演或权威,可以毫无征兆地宣布从悲剧转向喜剧。这种“忽然”的转向,代表了一种不可理喻的、强权的规则制定,它撕毁了先前的契约,让“我”的全部准备沦为一场笑话。
2. 天才的意象:被凝固的悲伤
“一生丧服,怎能坐在喜剧观众席上”是全诗的诗眼。
“一生丧服”:它已不仅仅是戏服,而是内化了的命运、无法卸下的真实身份和刻骨铭心的记忆。它代表着一种无法被喜剧规则接纳的、沉重的真实。
“水龙头”:这个看似滑稽的比喻,实则深刻。它将情感工具化、机械化,暗示了为了配合“悲剧”所进行的自我异化。而当剧本更改,这个为悲伤而生的器官便彻底失去了功能,连同其主人一起,成为场景中尴尬的“异物”。
3. 群体的狂欢与个体的失语
“观众们热情欢呼”构成了对“我”的第二次压迫。群体的轻易转向与盲目喝彩,反衬出个体的孤立与震惊(“惊的呆如木鸡”)。集体的“欢天喜地”与个体的“呆若木鸡”形成尖锐对比,揭示了历史或社会剧变中,个体情感与集体步伐之间的断裂与无情。
4. 深刻的隐喻:现代人的生存困境
这首诗超越了个体情感,直指现代人的普遍困境:
信仰的崩塌:当你所坚信并为之奉献一切的“意义”被突然宣告无效。
身份的错位:当环境剧变,那个为旧世界所塑造的“自我”,该如何在新世界里自处?
真实的代价:坚守内心的真实(丧服),意味着被排除在当下的狂欢(喜剧观众席)之外,成为一种不合时宜的、孤独的存在。
《戏殇》以其精巧的戏剧结构、奇崛而精准的意象(水龙头、一生丧服),成功地书写了一个关于背叛、荒诞与身份困境的现代寓言。它用喜剧的形式包裹了悲剧的内核,其艺术完成度和思想深度,都标志着它是一首当之无愧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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