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的自白

安徽卫艾云

我时常感叹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太厉害了，主人嫌弃；太怂了，主人也照样嫌弃。对了，我还不能不知趣、不能不解风情，否则招来的就是一顿揍，甚至是抽筋扒皮、丢了性命。一句话，做狗不易，做这家的狗更不容易。

我这主人，也算是我们这乡旮旯有头有脸之人，但是人设和人品这两码事。别看主人在外吆五喝六的，知道的人都骂我主人人模狗样的，看吧，骂主人就骂呗，也要带上我，你说我冤不冤。其实吧，我这主人都活到一把年纪了，还没整明白，当大家都瞎。狗却不会像人，年轻时咬出点名气，老了便可坐享其成。人不行，人很多时候是需要立人设的。

我这主人，生于穷乡僻壤，因为是男娃，家里那是捧在手心。好吃好喝伺候着，怕冷着怕热着，但是这男娃却生的女儿相。在学校，依仗自己小聪明，拉帮结派欺负同学，让同学也要把他供着，时不时还要交点人头保护费。时下，有句时髦的话叫狗听了都摇头，你说我摇头啊，我都要加把劲快点摇。狼心狗肺来形容，我都有点儿心疼我的狗肺。主人聪明的很，一路开挂上了个大学，十里八乡的都来恭贺，主人的爹那叫一个合不拢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他公子以后绝对是大官。

老人家说的对，我这主人出息了。大学毕业在外闯荡了几年，老爷子觉得在外漂泊也不是个事，让我主人回家乡来发光发热。老爷子料事如神，我这主人一举高中就回来做官了。村里人眼馋不得了，都夸老爷子积德行善，儿子如此出息。我这主人更得意了，好像真做了大官。那做派，不得不惊叹！

 以前在乡下，几乎家家门口拴一条狗，为啥呢？狗能把门，狗能看家护院啊！但是，如今这世道变了，这城里人也喜欢养狗了，哎呦呦，当儿子女儿来养。我可不习惯这么矫情的操作。但是呢，这主人家的门被狗把持，这家仿佛都摇身一变是我狗的家。来人并非找我这狗，却都先要与我这个狗较量一阵。这是不是叫狗仗人势啊？等到终于见了主人，但这放肚子里想好的话也时常被我这一声声的汪汪汪给吓忘记干净。我的影子始终在眼前窜悠，令前来的人是胆战心惊。但是狗眼看人低啊，你找我主人，你多跑几趟，咱们不就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嘛？我又不是像我主人那么不讲理。这一点，我可心里有点儿数。

我这主人精明，如若听到我在外面狂叫，他是不会轻易开门的。从窗户或者猫眼里先打探一番，若是主人不想见的人，比如来借钱的，讨债的，寻仇的……自然就要装着没听见，一点儿也没听见。我自然咬得更起劲更带劲，把人给赶走。人家临走前，自然是要骂我一句。但是若是哪天登门耳朵人，是我主人的贵客，我一开口，主人毫不留情地就会骂我一句“瞎了狗眼了，叫什么叫”，我得赶紧躲开，不然主人上来就是一脚。我吃过这个亏，但是不都说人不要跟狗计较嘛，我信了这句话，那自然是比别的狗吃了不少的亏。主人的心情好坏，关系着我的生死存亡，我这狗东西能活这么大，真是几辈子修来德。所以，我一再说嘛，这外面你看到的人设，和这人品不是等号。暴躁、喜怒无常、抠门、算计、颠倒黑白……你能想到的一些负面的词都能用上，但是对外，这主人是高大上的，这发际线也是高高在上，与众不同。你说我冤不冤，遇到过这么个主人。我的伙伴们，时常笑话我。为此，我离家出走了。

可是，你想想，这么个算计的主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在小区的犄角旮旯把我拎回去，迎接我的是一顿揍，我这挨打都是家常便饭了，美其名曰让我长长记性。可是我年纪大了，还是一身反骨，一言不合，我就那我的狗眼瞪他，他气不过就是给我一脚。

我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狗生难啊！我这狗最瞧不起这比我还不如的狗东西了！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