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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外 头 条总 编 火 凤 凰 (海外)
海外头条总编审 王 在 军 (中国)
海外头条副编审 Wendy温迪(英国)
图片选自百度

远方的碑
短篇小说
戴长鑫
一
他大吃一惊。刚才。创作过程中的,那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了。此刻,他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如果说给你听,也许你会哈哈大笑的。你别笑了,这是真的,他会慢慢告诉你。
他的肤色很白,那是母亲恩赐的,他生下来,那脸就长得像母亲。他的脸,他的手,白白净净的。虽然他现在老了,但是他的脸,没有皱纹,依然白皙光滑。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体很健康。尤其是,他的一双手,手背上的血色淡淡的。凡是握过他的手,你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手又白又滑。
有人挺羡慕他,误以为他是一个不做家务的人。也有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握笔书写笔墨春秋的手。你别说,他也挺自豪的。因为他知道,他劳动后,他把手洗干净后,他那双手依然白白的,依然如常。从小他就知道了,但是这是什么原因呢?他一直没有搞清楚?也许,这是天生的。他原以为,这天生白白净净的手会一直保持不变?
可是今天,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他白晰的右手手背上,出现了半粒米大小的斑。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一点都不知道?他想,这个斑,肯定是有一个点,慢慢变大的。于是,他左手看看,他右手看看,他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他这么认真地一看。他这么仔细地观察后,他真的发现了问题。他发现,他所怀疑的,这样的小斑点,已经有好几个了。怎么办?难道他真的,已经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难道他真的,已经进入了那个什么衰退期?噢,对了,那叫六十岁以后的什么衰退期?噢,对了,那是人体器官功能衰退期。他一直忙忙碌碌的,所以不知不觉的,这人生一甲子,
竟然莫明其妙的匆匆降临了,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他又喜又忧。喜的是,人老了,他以后靠养老金生活了。忧的是,人老了,他身体开始起变化了。
二
接下来的日子,他心烦气躁,他显得很不安。他又是买书,他又是跑图书馆,他又是上网百度查阅。他想干什么呢?原来他是想,他是想,他最好能找到什么秘方?如果他找到了秘方,那么那个手背上的斑,就能消除了。原来他很想消除老年斑。后来,他查阅许多医学资料,他才渐渐地明白了,那个老年斑是很难消除的。有,不可怕,也不必担心什么,不就是有点影响美观而已,何必浪费精力呢?
于是,他不再为老年斑的出现,而坐立不安了。于是,他重拾信心。于是,他重拾笔墨。你知道吗?他为什么对他的右手特别重视吗?你能猜对吗?算了,你别猜了?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他喜欢写作。他三十岁时,发表了小说处女作。至四十五岁前,他在报刊杂志上已发表了十多万字的小说等作品。他四十岁时,他调到机关工作以后,他渐渐地停止了创作。主要是:一业务繁忙。二文案起草较多。三对继续创作的作品要求过高。宁缺毋滥。如今他退休后,他想再续创作之梦
那一天他握着笔,坐在写字台旁,创作的灵感在脑屏点击,构思在想像中散步,文字在笔下缓湲的流淌。当一段又一段情节描写,终于停止了。一个无意识的扫瞄,他突然发现,他右手背的合谷之坡,出现了半粒米大小的褐色斑点。
这让他,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有两个人在争论:一个说,你老了,别写了,图什么呢?另一个说,不图名,不图利,只是为了纪念。最后,那为了纪念的观点,得到了他的认可。那么,那个纪念有什么说法吗?他没有细细地去想过?他只是感到无比自豪和欣慰,因为九曲人生的经历,已经成为他宝贵的财富。
今年三月,他开始领养老金了。他也感觉到了,他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说老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有许多往事,时不时的,在他的脑海卷起风浪,时而浪高九尺,时而风平浪静。那人那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情那景,时而温柔和艳丽,时而惊魂和恐怖。
也许真因为他看到了,他自己手背上的那一小块斑,所以他那波浪汹涌的脑海,这才渐渐地平静下来。说心里话,你别以为老年斑的出现,没有什么副作用?也不意味着什么?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他却偏偏突然想到了人生的归宿:死。死可怕吗?死,有人怕。死,有人不怕。死容易吗?死是容易的。死也是不容易的。人是会死的。这个死字,使他突然觉得有故事了。于是灵感缠身,创作的冲动不时的呼唤着他,别犹豫了,这个人和事,值得写出来。什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三
他想起了小时候。是一九五六年?还是一九五七年?反正是,那一年,他该上小学了,那肯定是一九五七年。他有一个同班同学叫丁白光,他断断续续的想了起来。
他家住在普育路。在他家附近的一条弄堂里,拐两个弯,有一家棺材铺。铺面挺大的,有二百多平方米。大门是敞开式的,两扇乌黑黑的大门,关上后,你会觉得特别的阴森森。尤其是晚上,许多人都宁可绕一个弯,避开棺材铺,宁可多走几百米回家。
有一次大白天,他路过这家棺材铺,他太好奇了,于是他大胆的走了进去。你别说,这个男小孩胆子也够大的。从此以后,那一排排前大后小的,那乌黑发亮的黑色棺材,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印象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好像隐隐约约的听说,人死了,睡在棺材里,既是床,又是一个家?所谓入土为安,没有一个床,没有一个家,做鬼也不安。他还听说,人做梦,梦见棺材,是升官发财的前兆。梦见棺材是升官发财的前兆?怪不得,抬棺材的一点都不怕?怪不得,那棺材铺的生意挺兴旺?
他毕竟太小了,也不明白,人死了为什么要出殡?那哭天喊地的出殡,那披麻戴孝的丧服,那号啕大哭的叫魂儿。虽然他偶尔看到过一次,但是已经足够了。他隐隐约约的知道,人死了,是一件大事情。如果是父亲死了,那这个家就没有希望了。如果是母亲死了,那这个家就天下大乱了。也许他害怕失去什么?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从此以后,他对那个棺材铺,敬而远之了。也不知道是害怕什么?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母亲叫他去买盐,去打酱油,去买火柴;或者,他去为父亲买香烟,要经过那个棺材铺,他就会绕一个弯,避开。他似乎有点明白,谁要用那棺材?那肯定是家里出大事了?所以小小年纪的他,竟然有点怕再看到棺材铺。
一年后,城市实行火葬了。这家棺材铺,生意一落千丈,最后终于关门了。再后来,沿弄堂街面的,那二百多平方米的地方,被分割成了十几间房屋。说来也巧。那个小学同班同学丁白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他父亲把家搬来了,竟然住进了其中的一间。虽然他们是很要好的同学,但是他却一次也没有去过他家。相反,丁白光却经常到他家来玩。以后小学毕业了,经过中学入学考试,他和丁白光分手了。再以后,在文革的第三年,六六届初中生,该毕业了。
四
说来也太巧了,一九六八年九月十二日,在赴黑龙江军垦农场的火车上,丁白光和他相遇了。因为丁白光的学校,只有几个人去北大荒。于是四个学校的六十多个学生,编在一起,上了同一节车厢。更巧的是,到了兵团所在的团以后,丁白光和他竟然分在了一个连。
这个外小山连,离边境很近。直线距离三十里外,就是出了名的中苏界河,乌苏里江。他是带队赴军垦农场的副连长,
不知道为什么?他到了外小山连后,他仍然被任命为副连长,分管后勤:连队知青大食堂,连队蔬菜种植组,木工房,马号等。
丁白光在文革中,是一个消遥派。他自己努力自学,竟然事在人为,一般的木工活,不在话下。他被安排在连队的木工房当木工。木工也是挺忙的一个工种。
连队凡是带木的工具:木铲,木爬犁,马车架,播种机等;还有造房子用的窗户,门,炕木,房樑,房顶上的三角木架子等;木工都要管。此外还有,必须备份一口棺材,以应对突发的死亡之需。
丁白光的木工手艺不错,他在上海时,他已经会做方橙子,木箱子了。是岳厚仁副连长知道他有木工手艺后,特别推荐的。这叫什么来着呢?举贤荐能。
丁白光没有辜负同学的信任,他任劳任怨。他哪里有活儿,就去哪里干的作风。他农忙时,加班加点的干劲。他受到了大家的好评,他也得到了岳副连长的肯定和赞扬。他也成了女知青的暗恋对象。这可能吗?你相信吗?你真的相信吗?这可能吗?你相信吗?一年以后,岳厚仁调到新建连队去当指导员。三年后,岳厚仁被推荐上大学。以后,他毕业了,他留在了上海。从此,他再也没有听到过丁白光的任何信息。
直到走上社会五十周年纪念日,上海赴疆知青在老城厢,豫园城隍庙的湖心楼《城隍厅》,欢聚一堂。直到这时,才有一个女同学,把丁白光自杀的死讯告诉了他。他大吃一惊。他为丁白光之死,感到非常的惋惜,非常非常的惋惜。于是,他邀请她加入他的微信,他希望通过微信,她能把丁白光的事情,说得更清楚一些,她同意了。
五
他和她加入了微信之后,他们互通有无。两个人很快进入了,那回忆丁白光的快速通道。他在微信中告诉她一件事情。
有一天,他到木工房去看丁白光。丁白光正在给已经做好的一口棺材,批灰,打磨处理。然后,丁白光又进行了刷油漆处理,丁白光刷了三遍。他到木工房去,主要是看看夏锄工具,都准备好了吗?他认真的,一把一把的查看了,丁白光师傅准备好的夏锄工具,做得很结实。岳副连长十分满意。
刚才,他一走进木工房,很突然的,他又看到了棺材,而且是一口白呼呼的棺材,他真的吓了一跳。木工房有一百多平方米。主要作坊一分为三:最亮的头间,是木料加工中心。中间,堆放的是半成品,成品。后间,放置的是木料备用品等。木工房外面的一大片空地,错落有致的,堆放着大量的原木。白光,该休息一会了。岳副连长关心地说,噢!
你干这刷棺材油漆的活,害不害怕?
不怕。人死了,有口棺材住、躺、睡,挺好的。丁白光认认真真的,说得很直白。
他暗暗吃惊。这丁白光,怎么和他小时候听到话,太相似了。难道,他知道?他在上海住的家,以前是开棺材铺的地方。所以,他一点都不怕。他想了又想,
要不要告诉丁白光?他想了又想?要不要证实丁白光是知道的?他从小就生活在棺材铺的原址。而他岳厚仁,也是从小就生活在那一方土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沉默了。因为,他也听到了,有关丁白光谈恋爱的一些事情。会不会是捕风捉影呢?会不会是小题大做呢?算了。以后再说吧。
六
她看后,回复:确有其事。将分之一、之二、之三告诉你。
丁白光之死之迷?(之一)
那一个和丁白光有恋爱关系的女知青,是哈尔滨人,她叫马小惠。她是农工三排五班班长。我是副班长。我们住一个宿舍,更是左邻右舍的宿友。于是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马小惠有一个小木箱盒,长方形,比一本书再大一点。打开后,有一面镜子,镶嵌在盒子盖的里面。盒子里放着木梳,
雪花膏等。有时候,她还会把工资放在信封里,然后就放在小木盒的最底层。她早上起来后,出工前,她会照一次镜子。她晚上睡觉上炕,钻进被窝前,她也会照一次镜子。有时候,她会借给我,让我照照镜子,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由于使用频率较多。
有一次,那小木盒能上下翻动的链子,坏脱了。她就托我同丁白光打招呼,能不能帮她修理一下?后来,我告诉她,你送过去,他会帮你修好的。她于是约好休息日下午去。
那一天丁白光加班,下午他有事临时离开了一会儿,但是门未关。真是太巧了,两人未碰上面。马小惠也许太累了,她等了一会,于是就想找一个地方躺一会儿。她把小木盒,放在丁白光的工作台上。然后,她发现有一口打开着的棺材,很干净,好像刚打扫完卫生,于是就跳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丁白光回到木工房。他一看到小木盒,于是他就认真的修了起来。他一看是链子坏了,于是就换了一副。他修好后,他正在寻思着,小木盒的主人,她会到哪里去呢?突然,马小惠从棺材里一下子坐了起来。木工房比较暗,随着马小惠的起落声,这可把丁白光大大的吓了一跳。他惊魂未定。他不由得怒气冲冲地说,什么地方不好躺,
却偏要躺在棺材里?这太不吉利了。
马小惠是个不怕鬼的姑娘,她一点都不生气。她半真半假的说,能睡在你做的棺材里,也是缘分。她谢谢丁白光,帮她修好了小木盒。丁白光客气地说,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丁白光送她出木工房,马小惠高高兴兴地走了。他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远,心里却在回味她甜蜜的话音:睡在你做的棺材里,也是缘分。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美人爱有手艺的郎君,他望着远去的苗条背影,他的青春血液兀然燃烧。
他们开始约会了。开头,是我在传话。以后,他们经常站在大操场的蓝球架下,
说说笑笑。有时候,他们也会沿着土路散步。莫非他们真的开始初恋了?于是,对他们的行为,有人看不贯了,说三道四的?加油添醋的?而他们却仍我行我素。初恋往往是在互有好感中发生的。难道恋爱有错吗?难道相爱不应该吗?
七
他回复,多么纯洁的心灵之恋。他想起来了。那时候,大批判所向披靡,上批元首,下批草民。随意性的大批判,怀疑一切,大小不分。任意性的大批判,随心所欲,非马即驴。他虽然不同意指导员胡言,男女知青在一起聊天,说说笑笑,就是流氓作风。但是他没有能够阻止指导员,任其在连队大批判会上,信口开河。他本想从另一个角度,谈谈自己的看法?但是为了前途和乌纱帽,他无言以对。
于是,浊浪翻滚了半年多,伤害了不少人。只到一九六九年的春节后,早春三月,团部派现役军人工作队,一行三人,到外小山连,组建新班子。这才纠正了错误。有的干部调走了,撤了几个人的职。那大批判之风,才慢慢消散了,但是仍有余波未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在反思,那个年代,他的确有道歉的地方。虽然位卑言轻,但是明哲保身,显然已经失去了自尊和自信。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把自己的,这一个自省的内心独白,发给了她。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身心愉悦,一下子感到无比轻松了,仿佛背上的重重的包袱,悄无声息地滑落了。
八
她回复,同感。
丁白光之死之迷?(之二)
一九七三年四月,丁白光探亲假返回连队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马小惠起先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当她知道,丁白光违心的在老家浙江湖州南浔,已经和一个姑娘订婚了,她也一下子就傻眼了。
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丁白光和她,早就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不变心了。而且,
爱情的禁果,也已经偷偷的尝过了好几次了。丁白光的意思,当时在上海,他实在无法抗拒父母的一番苦心,父母想通过婚姻,把丁白光调回南方。丁白光的想法是,先同意,返回连队后,再和马小惠商量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和马小惠结婚,以实际行动来告诉父母,他不爱那个订婚姑娘。
谁知道,马小惠不想这么早结婚。她还想最好能被推荐上大学?于是她和他的关系,就这么地牵挂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是四月解冻天气。为了造新房子,连队必须赶在农忙前,打好造房子的地基,于是抽出人力,在外小山的采石场开采石头。马小惠在一次,由丁白光引爆炸石头的火药时,不幸被炸崩的一块石头砸中头顶心,鲜血染红了她穿着的衣服。连队紧急调来一辆卡车,由丁白光护送团部医院。
在车上,当丁白光知道,马小惠由于担心他思想不集中,唯恐他点哑炮,所以并没有跑远了,还神情紧张的看着丁白光点燃,马小惠太爱丁白光了。丁白光流泪了。他握着马小惠的手,后悔的说,我不该订婚,我不该告诉你。马小惠奄奄一息,挣扎着说,你是诚实可靠的人。我爱你。
在团部医院,马小惠由于流血过多,脑裂感染,永远的离开了丁白光。马小惠后来安葬在外小山,她是躺在丁白光做的那口棺材里下葬的。外小山有一块向阳的山坡,山坡五里地外,有一条小河,顺着半园形山势,拐弯后流向乌苏里江。
九
他回复,真情永在。男儿有泪不轻弹,人死不能复生,不见棺材不落泪。二天后,她继续发来了微信。
丁白光之死之迷?(之三)
丁白光一反常态。他平时少言少语,现在更是沉默寡言了。他老是在木工房前的那一堆原木材料中,挑选做棺材的木材。因为,他过去做好的那口棺材,已经用在马小惠身上了。所以现在,他又要做一口新棺材,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难道他会另有什么企图吗?谁也没有胡乱猜想过。
在北大荒,有条件的老连队,都会做好一口棺材,以备不测。三个月后,丁白光终于做好了一口新棺材,那乌黑发亮的黑棺材,就像一条小船悠悠地停泊在港湾。
严冬已经来到了。十二月初,一场大雪纷飞,外小山被披上了一件大白袍。有人看到,丁白光经常在马小惠的墓地,四处游荡,留恋忘返。他想干什么?莫非他魂不守身?莫非他魄已离身?你猜对了。丁白光对马小惠隐暪了一件事情,他订婚的当天晚上,他喝酒了。醉了,然后就住在女方家中,和那个姑娘同房了。
马小惠死后半年。丁白光突然接到父母的来信,他大吃一惊。那个未婚妻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了,父母催他回上海完婚。怎么办?他一想到马小惠说的话:你是诚实可靠的人,我爱你。他就自行惭愧,无地自容。你诚实吗?你可靠吗?你值得她爱吗?他实在左右为难?
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更害怕,他今后又如何去祭奠马小惠?他终于想到了那口新棺材。说心里话,他其实早就想死了?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夜。丁白光半夜十一点离开了宿舍。丁白光一夜未归。天亮了。同宿舍的宿友,突然发现丁白光的睡铺上,棉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洗干净的棉兵团服,也叠得整整齐齐的。有一封信,放在棉兵团服上。难道这是一封遗书?果然是一封遗书。亲爱的父母大人:儿子不孝。儿心已死。儿有爱妻。她已经安眠在北大荒。今天,是爱妻的第一个冬至夜。我决定了,我要陪着她,护着她,一起走完未来的天堂之路。如果生下的是儿子,取名,丁小连。如果生下的是女儿,取名,丁小莲。 儿 丁白光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冬至晚上。
天大亮了。闻讯后,有连队领导,有老职工,有家属排的大嫂,还有男知青,女知青,许多人匆匆地来到了马小惠的坟墓之地。大家果然看到,在墓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吊着一个人。他戴着棉军帽,穿着一套新棉衣,脚上一双锃亮的棉皮鞋。冬日的暖阳,那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他安详白晰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是同情吗?是人缘吗?还是真情发人深省?最后,丁白光自己做的棺材,果然如其所愿,他是睡在他做的棺材里下葬的。而且,他的坟墓就紧挨着马小惠的坟墓。
十
他回复,不是爱人,胜似爱人。有情人终成墓伴。有谁能告诉这世界,留在远方的魂和魄?到底是他?还是她?有谁能告诉这世界,留在远方的魂和魄?莫非是被知青的青春爱恋之旅,莫非是被知青的美丽人生之旅。
她回复,丁白光有后了,是双胞胎姐弟俩。姐姐叫,丁小莲。弟弟叫,丁小连。
他回复,藕断丝连。
她回复,为了纪念走上社会五十周年,今年五月五日至十二日,她回访了外小山。兵团早已改为农垦总局,连队早已不存在了。大批农田,现在已经家庭承包经营权了。她去祭奠丁白光、马小惠,那一对墓伴仍在,她献上鲜花。陪她去的老领导告诉她,三十年前,丁白光的双胞胎姐弟俩来过,听完我们讲述墓伴的故事后,他们取消了迁坟的计划。
返回时,他们挺有孝心的,带着老职工保存多年的,有丁白光的木工工具,有马小惠的小木盒,还有墓伴上的一小包泥土,他们返回了浙江湖州南浔老家。
在南浔,丁白光的衣棺墓,隐隐约约的,显现在一片墓群中。
他回复,大地永存,人是过客,天涯何处无魂魄。远方的碑,野草野花生生死死的陪伴着……
2025年11月11日改定,上海。

作者简介: 戴⻓鑫 居上海
小说和诗作品⻅于《解放日报》、《小说林》、《希望》、《小说界》、《南北作家》、《名师名家名人坛》、《国际诗人》等报刊;参赛作品曾获最佳创作奖、银奖、金奖等、并入编多部书籍;有诗集《岁月缘》,有文集《随缘行》;诗歌和诗体小说散文见百度热搜等平台;网刊《文学与艺术》等签约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山东省高密东北乡作家协会会员,加拿大《海外诗人》签约作家、加拿大海外作家协会会员。至 今,仍笔耕不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