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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大河
清风
我的家乡宁津县,位于山东省的最北端,属于鲁西北,由德州市管辖。这里说的大河是指漳卫新河。1964年,为方便堤防管理,国务院决定以河为界调整冀鲁两省行政区划,此后,四女寺减河(漳卫新河)成为冀鲁两省的界河。初冬时节,我去了相衙镇邢庄村,看望杨阿姨一家。该村地处漳卫新河附近、大河的大堤下方,我也因此有了观赏大河的机会。
刚立冬不久,大堤上的白杨树颜色纷呈,绿的、黄的、半红的,不一而足。远远望去,这片树林仿佛精心修饰过一般,沿着大堤向远方延展,把大河装点得风景迷人。一排排大树之间,落下的金黄叶片铺满了大堤地面与树行间的道路,踩在上面“沙沙”作响,煞是喜人。置身其中,宛如走进了大森林,不禁畅想这样一幅画面: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手挽着手,徜徉在林间大道,踩着金黄落叶,唱着深情的歌,这不也颇有青岛“八大关”的韵味吗?树上栖息着不少鸟儿,有乌鸦、喜鹊,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种类。
从林间出来,顺着小路往下走,便来到了大河沿岸。河面周边分为河滩和河道,河滩上的玉米早已收获完毕,如今种上的小麦刚冒出嫩嫩的、绿油油的叶子,把原本泛黄的土地染成了一片翠绿。一垄一垄、一畦一畦的麦田,在初冬时节勾勒出一道道迷人的绿色线条。
眼下农业生产无需用水,河面显得格外宽阔,河水缓缓向东流淌。清澈的水面上,野鸭子、白鹭以及不知名的水鸟悠然浮游,随着水波轻轻摇曳。偶尔有几只白鹭低下头,用喙梳理羽毛,恰似在精心梳妆。河滩上有一片不知谁家的玉米地,玉米已被掰下,只剩干枯的玉米秸留在地里。我的到来惊动了藏在其中的小鸟,“扑棱棱、扑棱棱”,上百只鸟儿腾空而起,着实吓了我一跳,仿佛闯入了鸟的王国。一瞬间,上千只鸟儿在空中盘旋,连阳光都被遮挡了几分。
走到河道边目测,水深约有5米。河的对岸也种着小麦,整条河延展开来,就像两片绿色的毯子中间夹着一条白色的水龙,蜿蜒向前。我猜想,用无人机拍摄下来的画面一定十分壮观,流动的清水也不由得牵动起我的思绪。
漳卫新河原为北宋时期黄河北徙后的老黄河故道,古称鬲津河,史书记载为当年“禹疏九河”之一。相传上古时期洪水泛滥,大禹父子受命治水,大禹吸取其父鲧治水失败的教训,改“堵”为“疏”,在黄河下游疏通九河,导洪入海,终获成功。
九河故道均流经黄河下游,即今华北平原一带。据清代《宁津县志》记载:“西汉鬲侯,其故城在德平县(旧县名,已撤销)东南十里,与宁津接壤为邻,鬲津河因位于鬲城和临津(今宁津县)之间而得名。”清光绪版《重修天津府志》记载:“德州西南有鬲津河,东经吴桥、宁津、德平、乐陵、庆云诸县界,至海丰大沽口入海。”相传秦朝方士徐福率领千名童男童女,便是由此河乘船入海东渡日本。至北宋时期,黄河夺鬲津古河入海,这里一度成为宋辽、宋金对峙的边界。其后黄河南移,夺淮入海,鬲津河逐渐湮没淤塞,变为废黄河,成为当时的一大水患。
明永乐年间,工部尚书宋礼建议开挖减河,泄水以平息河患。此后,人们将来自山西的漳河与河南的卫河之水汇入鬲津河,初步开挖减河以减轻卫运河的泄洪压力。所谓“减河”,就是为分泄主河道的洪水,在关键部位开挖的支河道,其作用是消减水势,防止主河道洪水漫溢或冲毁堤坝而决口。
明弘治三年,减河上口移至武城县四女寺村,并建造水闸控制洪水排泄,河流遂命名为四女寺减河。后经明清两代,减河几度淤塞又疏通,水闸几度修建又废弃。至清初,四女寺减河“淤塞已平”“闸座废坏不修”,山东、直隶运河流域频繁遭受洪水泛滥之苦。
四女寺减河虽在明清两代经过多次维修,但主要力量集中在河头的减水坝工程上,有效的河道维修仅局限于上游,下游二百余公里未设堤防,河水漫流,无法发挥减河的作用。至光绪年间,河道全部淤废;到民国时期,已是河道断流,几成旱田。据民国年间文献记载,当时减河“入口处仍遗有砌石之溢流堰残迹,但淤塞几乎不能应用,河身亦变成旱田而无减河之价值”。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属于海河水系的四女寺减河得以重现生机。山东省、河北省先后于1955年—1956年、1958年—1959年和1971年—1976年间,组织了三次大规模治理工程,出动数十万人力疏浚河道、重修堤防,兴建了大型水利枢纽——四女寺枢纽。减河自此担负起南运河的分洪任务,成为卫运河洪水的主要出路,沿河面貌得到初步改善,减河的作用开始名副其实。
1957年,为进一步消除水涝灾害,保障运河上游洪峰安全排泄和津浦铁路安全畅通,并为综合利用水源、开辟航运打下基础,国家决定继续加深加宽河床、巩固堤防、修建水闸、调控河水。经1957年至1962年的连续兴修,在上游建成四女寺枢纽,沿河修建了30座木桥,泄洪能力由原来的400立方米每秒提升至850立方米每秒。
1963年8月,漳卫南运河流域普降特大暴雨,运河水位暴涨。经治理疏浚后的减河泄洪能力大幅增强,分泄流量达1170立方米每秒,充分发挥了工程效益。经过冀鲁两省军民两个月的奋战,最终战胜了这次特大洪水。
上世纪70年代,水利部门开始对四女寺减河进行更大规模的扩挖治理。1971年,从四女寺枢纽至吴桥县大王铺新辟一条岔河,基本沿原金钩盘河故道,全长43.5公里,分洪流量达2000立方米每秒。岔河与老减河在大王铺汇合后继续东流,汇合后的河道长160.5公里。
1973年,为确保南运河和津浦铁路安全,再次对减河进行扩大修建,包括扩挖河道、加固堤防,将所有木桥改为钢筋混凝土桥梁,兴建了袁桥、吴桥、王营盘、罗寨、庆云和辛集等六座拦河蓄水闸。两岸间距拓宽至500米,河槽加宽至60米、挖深至7米,使全河行洪能力达到3500立方米每秒。此次治理后,四女寺减河、岔河及汇流以下河道统称为漳卫新河。
经以上治理整修,大河形成了如今的风貌:西起武城县四女寺枢纽,东至无棣县大沽河口入海,河道全长257公里,流域面积3.7万平方公里。河左岸流经德州市德城区和河北省沧州市吴桥、东光、南皮、盐山、海兴五县,右岸流经德州市德城区及宁津、乐陵、庆云和滨州市无棣五县(市)。
宁津县位于漳卫新河上游,沿河六个乡镇分别为大曹镇、保店镇、相衙镇、刘营伍乡、张大庄镇、长官镇。漳卫新河宁津段堤防总长56.133公里,河道总长57.2公里。
据宁津水文资料记载,历史上洪灾较为频繁。从1607年~1997年的390年间,漳河发生大洪水近60次,平均每6年一次;卫河发生大洪水达110次,平均每3至4年一次。建国后,1953年~1956年、1963年、1982年、1996年先后发生大洪水,2021年遭遇历史罕见的夏秋连汛,2023年7月发生海河流域性洪水。
我在这里说说1996年的特大洪水。那时我刚参加工作3年,就遇上了漳卫新河的特大洪水。上游来的洪水来得急、流量大,且事发突然,毫无准备。县里成立了防洪指挥部,县委书记亲自坐镇;沿线每个乡镇也都设立了指挥部,在大堤上架起了帐篷。由于通讯需要,我响应单位号召前往大堤,为每个指挥部安装电话。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我们必须24小时待命,确保指挥部电话畅通。当时村子里电话尚未普及,通讯电缆极少,只能从最近的地方拉扯皮线,最短的皮线也有500多米。我们钻玉米地、爬大树,铺设皮线安装电话。指挥部里,乡党委书记亲自指挥,各村组织人员备好沙袋、铁丝、麻袋、木棍、铁锹、镐等工具。大堤上,吉普车、牲畜拉的铁车、小推车,偶尔还有几辆轿车,车来车往,十分繁忙。水面上不时飘来落水的猪、牛、树木等杂物,听说还淹死了几个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县里组织人员24小时巡视大堤,重点排查管涌隐患。在龙潭村,因地势低洼,河水倒灌,县里组织20人的抢险队伍连续奋战5个多小时,才成功堵住管涌。当时水面已漫至大堤边缘,再上涨就会漫过大堤。据说,为保障京沪铁路、华北平原及京津地区安全,河南岸已安装好炸药,宁可让山东受淹,也要确保河北安全。幸得天佑中华,随着洪水水位下降,汛期安然度过。这是我从小到大、参加工作以来见过的最大洪水,许多老人也说从未经历过。三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随着工农业的快速发展和现代化建设,如今漳卫新河上已架起3座冀鲁友谊大桥和12座生产桥,让宁津与京津的联系更加便捷,为宁津的发展起到了巨大推动作用。作为一名政协委员,我曾多次憧憬一个梦想,并撰写了相关提案:从四女寺开始至入海口,加大河道深挖力度,拓宽河道宽度与深度,硬化两岸土路,开发水运和旅游项目。宁津可从大曹镇起步,沿河镇镇设立码头,实现河道通航、货物运输,从德州直达大海。这不仅能节约运输成本,还能带动沿途旅游发展。沿线景点丰富:大曹镇有孙膑墓,往北有杨抱槐;相衙镇杨老头村保存着一处完整的明清风格民居;再往北有刘英武普渡寺、龙潭村葡萄采摘园;往东有长官清真寺、王家院子醋坊等。这条精品旅游线路上,还有长官包子、驴肉等地方名吃,以及扣碗、芝麻糖、点心等特色小吃。
我相信,随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到来,漳卫新河也必将焕发新的勃勃生机,为沿途各地带来新的机遇与新的景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