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


                   文/悦人


我见过那簇火，在老树枝条的脉络里缓慢蜿蜒
像多年前未熄的炭火，在年轮深处蜷着余温
当风绕过青灰色的山脊线，忽然悬停的
是某年霜降前未能收拢的夕阳
它曾漫过你敞开的衣襟，如今正沿着
剥落的树皮，一寸寸洇成琥珀色的寂静
你数着时光在雕花窗棂上描摹霜痕
指腹擦过玻璃内侧凝结的雾，像临摹
去年深秋我们并肩踩过的那条小径
树影在瞳孔里碎成淡金色的游移光斑
每粒光都裹着蝉蜕的脆响
和某个午后突然凝固的蝉鸣
整座园林正缓缓沉入梦中的故乡
假山的轮廓漫漶成水墨画的留白
石桌上未喝完的残茶倒映着渐暗的天光
像谁失手打翻了砚台，将浓淡不均的秋意
泼向飞翘的檐角、褪色的朱漆门扉、半掩的竹帘
唯有某个未完成的吻，噙着凌晨的露水
浮在欲言又止的暮色之上
它曾掠过你微颤的睫毛，携着桂子的清甜
此刻正随最后一片银杏叶的飘落
轻轻栖在积着薄尘的石凳面
像一句被风揉碎的低语，在渐浓的秋凉里
慢慢漾开：漫过青砖缝里倔强的草尖
漫过我们曾数过的每片落叶的叶脉
漫过整个季节，最温柔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