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夕阳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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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是1985年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一群少数民族青年自发组建的群众性业余文学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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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长天共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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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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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湖南怀化,是被天地精心描绘过的一幅画卷。沅水愈发澄澈,倒映着高远的蓝天与舒卷的闲云;山间的枫叶由绿转绯,点缀着漫山遍野的苍翠。在这明净的季节里,我们迎来了跨越海峡而来的至亲——来自台湾的亲家。这期盼了八年的重逢,让寻常的秋日,浸染了非同寻常的温情。
身为一名在湘西从事基础教育多年的工作者,我深知,这次相聚的重量,远不止于亲眷间的寒暄。我的妻子,一位细腻周到的公务员,早已将这份期盼化作了无声的行动。窗明几净的家中,购买鲜花点缀其间,香气氤氲;灶上煨着从乡间觅得的土鸡,汤色已渐醇厚。一切的“筹备”,深藏无言的情感。
黄昏时分,怀化南站灯火初上,如同指引归航的灯塔。当亲家夫妇的身影随着人流缓缓显现,八年前的光阴仿佛重置。没有陌生的隔阂,只有紧紧相握的双手,与眼底难以自抑的湿润。这寻常的相聚,对他们而言,却是一段不寻常的归程。女婿曾多次言及,他的外公,是湖南武冈人,在那个历史翻涌的年代,带着无尽的怅惘与回望,去了海峡对岸。今夜,他的血脉后人,踏上了这片祖辈魂牵梦萦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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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虽无珍馐,却尽是故乡滋味。醇厚的米酒,清甜的园蔬,都在传递着最质朴的欢迎。亲家带来的精致木雕、佳酿、糖果,与我们雪峰山的黑茶,沅水河畔的花生、瓜子,并置案头,不同的风物,交融成“家”的风景。
翌日,我们同游洪江古商城。秋日的阳光,为斑驳的封火墙与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行走在幽深的窕屋与巷道间,仿佛能听见明清时期商贾往来的喧嚣。
重九登高,我们选择了雄奇的梵净山。缆车攀升,将我们送入云海之上。脚下是万峰来朝的壮阔,身边是流云缭绕的空灵。攀登红云金顶的路,险峻异常,我们彼此呵护,相互鼓励,每一步都踏得坚实。当那历经亿万年风雨的蘑菇石终于矗立眼前时,一种超越个人的永恒感油然而生。它见证过多少离合悲欢,却始终默然屹立,如同我们民族坚韧的脊梁。立于峰顶,极目东望,云涛之外,便是那片深蓝的海峡。古人诗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自然涌上心头,这轮明月,曾照耀过屈原的行吟,也曾慰藉过无数游子的离愁,今夜,也必将辉映海峡两岸,无数的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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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省贵州的石阡温泉,在今夜,是此行中最能涤荡身心的一程。温热的地下水,自深处涌出,滑过肌肤,仿佛能洗去所有历史的尘埃与旅途的疲惫。水汽氤氲如幕,模糊了面容的差异,也柔和了时光的刻痕。那份由内而外的松驰与温暖,是属于这片土地的馈赠,更是亲人之间无需言表的默契与安然。
夜游舞水河,则是另一番光景。“福地长歌”光影秀,以现代科技复活了古老的楚地传说。当水幕之上浮现出屈原峨冠博带的身影,当那些镌刻在民族记忆深处的楚辞篇章依次展现,我们都在静默中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文化向心力。这些文字与精神,早已融入我们的血脉,成为无论身处何地都无法割舍的文明脐带。
临别前,我们漫步于中方荆坪古村。细雨如丝,润湿了千年古树的枝叶,也润湿了我们的心绪。那棵著名的重阳木,虬枝苍劲,仿佛一位睿智的老者,静观着人世沧桑。
送别的时刻终究来临。列车轨道,像一道浅浅的界线。道别、挥手,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
秋雨在窗外无声飘洒,空气里满是凉意,但心中因这八日的相聚而积蓄的暖意,却未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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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夫妇带走了我们怀化的茶叶等土特产,以及沉甸甸的影像与记忆;我们则留下了对下一次团圆的殷切期盼。这次跨越海峡的探亲,如同一道涓流,悄然浸润着历史的干涸,连接起被阻隔太久的血脉与文脉。
归家路上,见沅水汤汤,奔流不息,终将汇入长江,融入大海。我深信,正如这江河百川,终归大海,那隔不断的文化血脉与家国亲情,也必将冲垮所有人为的藩篱,迎来金瓯无缺、月圆人聚的那一天。
那时,我们定会再与亲家,共登武冈云山、城步南山,在祖辈的土地上,同赏一片无分此岸彼岸的、完满的秋月!(2025.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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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相会,我们共登南山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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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子松,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湖南省教育学会第九届理事会常务理事,全国民族中学教育协会第四届理事会常务理事。历任湖南省邵阳市城步苗族自治县第五中学校长、城步二中副校长、城步一中校长、怀化市中方一中校长等职。现任湖南省怀化市松子信息咨询中心法人、北京毅恒挚友大学生志愿服务促进中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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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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