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矮墙与半间草棚(小说)
李千树
郭家庄的郭小五和李四妹一家三口,是一个半路夫妻并后期组合的特殊家庭。
郭小五因为弟兄多,家境贫寒,快四十岁了还说不上媳妇。邻村李四妹的丈夫因病去世,就由人说媒带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嫁过来,三人临时凑合成了一个家庭。
由于是这样的一种组合,可想而知,其家庭的生活及其氛围自然不会太和谐了。尤其是伴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而且还又是一个男孩子,其性格还愈来愈叛逆,就既不愿继续读书,也不愿继续与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于是就因故赌气离家出走,到邻近的城市里打工去了。并且,一去就是数年,平时不回家,就连逢年过节,也不回来。
孩子的行为,不止是执拗,也不仅仅只是心理阴影。而是的确家里也无处容身。家里就一个房子,随着他人已长大,总不能像小的时候,跟大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吧?于是,他也只能选择不回来,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没法回家。
为此,郭小五和李四妹真是伤透了心,更是伤透了脑筋。是啊,孩子眼看着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家里没有一个容得下他的地方,这可怎么好?就不用说是找媳妇,生孙子了,最起码他自己得有个地方睡觉吧?
合计来合计去,夫妻俩就想收拾收拾现在的那个厨房,临时改成一个住人的地方,而将平时养鸡或养羊的那个进出大门口的棚子改造一下,变成做饭的地方。
说干就干。夫妻俩合计好后,就请亲戚们帮忙用拖拉机给拉了砖,又从村里雇了俩大工,小工就请几个亲戚帮忙,也好省几个钱。
但开工不久,棚子才盖到一半,却忽然出了岔子。村里的书记兼村主任贾正道忽然来制止了,说是这个棚子不能盖。问为什么?居然说是被人投诉了,属于“违章建筑”。那“违章”究竟是“违”在哪里呢?竟说是就是那堵西墙,说那是“公家”的一堵墙。
郭小五和李四妹就很纳闷,这堵半截矮墙怎么就是“公家”的呢?要知道从他们的父母健在的时候,就一直都是这么用着的。并且,记得有一次老人们还曾请当时的村干部吃过饭,并交了好几百块钱,说是买断了这堵矮墙的使用权,怎么到现在就又成了“公家”的了呢?
俩人自然不肯答应。就跟书记兼村主任的贾正道理论起来。一步一步,话赶话,自然而然,就不大那么理智了,竟将人家贾正道非法占地好几亩,大盖三层小楼和深宅大院的事给说了出来。这下,自然就捅了马蜂窝。贾正道顿时就翻了脸,不仅暴跳如雷,还立即打电话,要让推土机和铲车来将这半起的棚子给拆毁了。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说“干腿子终久拗不过大腿。”郭小五和李四妹自然也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情知已经闯了祸,俩人就急忙托人去向贾正道赔不是,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但却就是无法平息贾正道的一腔怒火,反正就是不依不饶,非要强拆不行了。
郭小五和李四妹无法。只好求助于本家本族的兄弟们。可慑于贾正道在村里的淫威,即使是亲弟兄们好几个人居然也不敢为自己的兄弟出来说句公道话。
至此,郭小五就抑郁了。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他离家出走了。李四妹叫上亲戚朋友找了他好几天好几夜,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人已经都奄奄一息了。人是好不容易救活了,但他却神智恍惚,待稍微清醒点,却又还是寻死觅活,非要跳崖跳坝,非死不可。
望着窗外的大雨,望着那堵半起的断墙,守着一个废人,想着远方孤身一人在外的儿子,李四妹百感交集。她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什么会这样苦?老天爷为什么这样的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干什么都行,而自己仅仅只是要盖个做饭的棚子都不被允许?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有仁义之士,在获知李四妹和郭小五家的情况后说:躬逢盛世,连青藏高原上和大漠里的边疆地区等少数民族,在各级党和政府的亲切关爱下,都已然摆脱了贫困,住上了崭新的大房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为什么作为齐鲁大地上的李四妹和郭小五一家却依然还在贫困线上挣扎呢?这除了自身的能力外,难道当地的政府和党员领导干部们就没有责任吗?而某些当权者,作为直接责任人,不仅不予同情和救助,却反而进行压制打击和报复,这哪里还是一级组织应有之作为?又哪里是一个党员领导干部于新时期应有之行为呢?
2025年10月8日晨于济南善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