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元宵惊变 暗夜杀机
元月十五，元宵佳节。
连绵多日的大雪终于在昨夜停歇，留下一个粉妆玉琢的江宁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座城市仿佛从冬日的沉寂中苏醒，陷入一片流光溢彩的狂欢。秦淮河两岸，人潮如织，各式花灯争奇斗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陈望穿着一身新置的青色棉布长衫，虽仍是普通布料，但浆洗得干净挺括，衬得他身形颀长，眉目间的沉静气质越发凸显。他独立在文德桥畔，望着河中那条最为引人注目的灯船——漕帮的“锦帆号”。
船身以他所售的靛蓝虎纹锦与大红芭蕉锦交错装饰，在无数灯笼的映照下，色彩浓烈奔放，虎纹狰狞欲活，芭蕉叶脉络分明，与其他船只淡雅风格的彩绸装饰相比，果然做到了“人无我有”，引得岸上观者啧啧称奇，指点赞叹。赵香主特意派人来传话，对效果极为满意。
这无疑是对陈望眼光和能力最直观的宣扬。他能感觉到，周围一些认出他身份的小商人、管事投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与探究。声名，正如同这河面的涟漪，悄然扩散。
然而，陈望的心并未完全沉浸在这初成的名声中。他的目光更多地在人群中搜索，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明言的期待。他知道，这样的盛会，沈家绝不会缺席。
果然，不久后，一艘更为精致华美的画舫缓缓驶近桥畔，船头悬挂的灯笼上，清晰的“沈”字标志着主人的身份。舫中珠帘卷起，可见数位衣着华丽的女眷，其中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正是沈玉奴。她今日梳了精致的飞仙髻，簪着步摇，在灯火映照下，容颜娇美不可方物。她似乎也看到了桥上的陈望，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一眼，让陈望心头微跳。他正欲拱手回礼，却见沈玉奴身边出现那个王管事的身影。王管事也看到了陈望，脸上堆起惯有的笑容，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在灯火明暗交错间，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陈望心中一凛，那股不安再次浮现。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人群之中，突然响起几声尖锐的呼哨！数条黑影如同鬼魅，从拥挤的人潮中暴起，目标明确，直扑沈家画舫！他们动作矫健，手中寒光闪烁，竟是利刃！
“有刺客！保护小姐！”画舫上的护卫反应也算迅速，立刻拔刀迎上。
刹那间，桥下船头，刀光剑影，惊呼声、哭喊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原本祥和喜庆的气氛被撕得粉碎。岸上人群大乱，互相推搡踩踏，秩序瞬间崩溃。
陈望位于桥畔，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刺客身手狠辣，显然是职业所为，沈家护卫虽拼死抵抗，却已落入下风，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危及舫中女眷！
沈玉奴花容失色，在丫鬟的簇拥下向舫内退去，慌乱间，她头上的那支金镶玉蝶恋花步摇被挤落，掉在船板边缘，她却浑然不觉。
陈望脑中“嗡”的一声，几乎来不及思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玉奴遇险！并非全然因为那份朦胧的情愫，更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感，仿佛她的命运，已与他息息相关。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发现一名刺客正试图从画舫侧面无人注意的角落攀爬而上，那里恰好靠近那支掉落的步摇。电光火石间，陈望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像热血上头的莽夫那样直接冲上去，而是利用混乱的人群作为掩护，迅速绕到桥墩之下，看准画舫与河岸之间一处因灯光昏暗形成的视觉死角。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桥墩阴影中窜出，并非攻向刺客，而是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
正月十五的河水，冰冷刺骨，瞬间淹没了他。他强忍着几乎要冻结血液的寒意，凭借良好的水性，潜游至画舫之下，看准位置，猛地探出手，一把抓住了船舷，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捞起了那支掉落在船板边缘的步摇，迅速塞入怀中。
就在这时，那名试图攀爬的刺客察觉到了水下动静，低头看来。陈望心头一紧，正待潜入水中躲避，却听岸上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暴喝：“漕帮赵铁山在此！何方宵小，敢在江宁地界撒野！”
是赵香主！他带着一众漕帮弟兄，手持棍棒刀枪，如同神兵天降，迅速加入战团。漕帮人多势众，又熟悉地形，顿时扭转了局势。
那刺客被赵香主的吼声分了神，再回头时，陈望已借着船身的阴影，重新潜入水中，向另一侧岸边的芦苇丛游去。
刺杀行动因漕帮的介入而迅速失败，刺客们见事不可为，发出几声唿哨，丢下几具同伴的尸体，如同潮水般退入混乱的人群，消失不见。
画舫上，惊魂未定的沈玉奴被护卫层层保护起来。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才发现步摇遗失。“我的步摇……”她失声低呼，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那个悄然潜入又悄然离去的青色身影。
陈望湿淋淋地爬上岸边的芦苇丛，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如同筛糠。他拧着衣角的水，确认怀中的步摇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他不敢停留，趁着夜色和尚未平息的混乱，踉跄着向沟渠巷的方向跑去。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去后，画舫上的王管事，目光幽深地扫过陈望刚才消失的桥墩和水面，又看了看正在安抚沈玉奴的赵香主，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回到那间冰冷的土坯房，陈望换下湿透的衣服，就着微弱的炭火取暖。他取出那支金镶玉步摇，蝶翼轻薄，花叶生动，在跳跃的火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这是沈玉奴贴身之物，带着她发间的馨香。
今夜之事，绝非偶然。那些刺客目标明确，是谁要对付沈家？对付沈玉奴？王管事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而赵香主的及时出现，是巧合，还是……
他救下步摇，是福是祸？
窗外，元宵的喧嚣渐渐平息，但陈望知道，一场远比商场博弈更凶险的暗战，已经拉开了序幕。他这只刚刚试图振翅的雏鸟，已被无情地卷入了巨大的风暴漩涡之中。
（第五章 终）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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