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随记文/益萍
云朵如天空揉碎的棉絮,被风轻轻托着,漫过黛色的山尖时,沾了几分青意。天似块透亮的蓝玉,不掺一丝杂质,只把阳光滤得软绵,洒在翻涌的绿浪上——那是青山俯身,将绿水当作玉带系在腰间,水纹晃着光,将山的影子揉成细碎的翡翠。
白墙灰瓦藏在绿荫里,像刚从水墨画里捞出来的。墙根爬着浅绿的苔衣,瓦檐垂落几缕枯草,风过时,灰瓦便漏下几星碎阳,落在门前的青石板上。转角的芭蕉最是懂温柔,阔叶像被风揉开的绿绸,舒舒展展搭在半空,连边缘卷起的弧度都裹着情意。叶脉是藏在绿里的筋骨,青白色,像被细笔细细描过,顺着叶片的纹路往下走,直到叶梗处才悄悄收了尾。昨夜的雨还没散尽,几颗雨珠嵌在叶心,风一吹,叶片便轻轻晃着,雨珠就顺着叶缘滚成银线,“嗒”地滴在墙根的青苔上,溅开一小圈湿痕。阳光斜斜切过叶面,亮处是晃眼的绿,像泼了层碎金,暗处却藏着浅青的影,影子投在旁边的白墙上,随叶动轻轻晃,像幅会呼吸的小画。伸手碰叶尖,指尖能沾到残留的湿凉,还裹着点草木的清苦气——那是芭蕉独有的味道,混着田埂边甘蔗的甜香飘过来,倒让这绿多了几分活气。
再往前,修竹是立着的诗行,竿竿挺拔,把影子绣在青石上。风穿竹林时,叶尖便哼起细语,每一声都裹着清润的凉。而石林就立在不远处,是大地的筋骨,青翠的身子刻着岁月的纹路,有的如剑指天,有的似兽卧岗,沉默地守着这片天地,与软绵的云、温柔的水,撞出刚柔相济的韵。
在这里,时光走得慢。慢到能听见云的呼吸,能数清竹的年轮,能看着白墙灰瓦上的光影,从东头挪到西头。每一寸景致都裹着生活的温,每一缕气息都带着自然的软,我好想下车停下脚步,把心放进这青山绿水间,做一片安静的叶,或是一朵自由自在的云。
(乙巳八月十七日北上列车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