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泥河古银杏树的来历
这两株银杏树生长在陕西省汉中市略阳县白水江镇的青泥河畔(青泥河小学院内),一雌一雄,距今约有1300多年,是陕西省特级古树名木。两株银杏树相距8米多,东边的一株雄银杏树高达28米,胸围7.80米,树冠覆盖约300平方米;西边的一株雌银杏树高20米,胸围2.9米,树冠覆盖约160平方米。
名称:银杏 学名:Gingko biloba 科属:银杏科 银杏属
雌树春华秋实,硕果累累,年年丰收,白果味甘甜、清香;雄树,树下孕育着许多银杏小树苗,树中寄生有一株岩桑,岩桑已有300年树龄。桑葚成熟后鲜红、饱满,晶莹剔透,营养丰富,用此桑葚泡的果酒成橙色,入口香甜,饮之少许,即刻全身泛热,谈笑间,酒意散去,回味无穷!
关于这两棵银杏古树的来历的三种传说:
一说,据《略阳史话》记载:李白自陈仓道入蜀,游历于青泥河畔,李白此行留下了千古诗作《蜀道难》传于后世,其中以浪漫主义笔调这样描绘青泥岭:“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扶膺坐长叹。”李白不仅留下著名诗篇,而且沿途栽树。他从成州(今甘肃成县)开始,每10公里栽2株银杏树,一直栽到兴州(略阳古称)境内的青泥河,给后人留下片片绿荫。
《略阳史话》存书于略阳县档案馆和略阳县图书馆,陕西省林家局于2012年9月引用书中记载刊发了“略阳李白手植银杏王”的报道。据当地老人回忆,在距青泥河小学银杏树西北10公里的铁佛寺村,也有一颗千年银杏树,生长在田间,在1960年代因农民焚烧秸秆点燃古树,化为灰烬。这应该是目前公认的来历。
二说,李白幼时随父入蜀,翻过青泥岭后,晚上歇息在青泥岭下的一座寺庙里,当时叫琵琶寺,又叫济善寺。方丈见李白奇才之相,次日清晨离别时,恳请李白亲手种下两颗银杏树以作纪念。
三说,杜甫对李白的感情是中国文学史上一段极为动人、被传为佳话的深情厚谊,是“迷弟”般的崇拜与欣赏,是兄长般的牵挂与担忧,是超越生死的思念。在李白手植银杏树的54年之后,杜甫过青泥岭,留下诗篇《泥工山》(公元759年),夜宿琵琶寺,发现李白树下的两棵树,竟有一棵死亡,当时李白因安史之话,被流放夜郞,杜甫悲痛不已,随手亲手补植一棵,便是如今的雌树。
2.青泥河古银杏树的自然科学价值
银杏树的公认的世界上最为长寿的树种之一,是一部记录在基因中的活体进化史。从春季的隐秘开花到秋季的硕果累累,都蕴含着非凡的自然科学价值。
春华:风媒传粉的古老智慧
(雌花) (雄花)
银杏的“花”,并非我们通常理解的艳丽花朵,而是非常原始和简单的结构。
雄株的“花”:在早春,雄株的短枝上会抽出柔荑状的雄球花,像一小串淡黄色的麦穗。每个雄球花由大量小孢子叶组成,能产生海量的、具有运动鞭毛的精子细胞。这是银杏最令人震惊的特征之一,它是现存种子植物中唯一保留游动精子的树种,这一特征直接联系到它蕨类植物般的远古祖先,是研究植物生殖进化的“活化石”证据,完美衔接了蕨类植物与高等种子植物之间的进化断层。
我目睹着雌树开花,犹如“跳蚤”般大小的花朵,金黄的花瓣围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的花蕊,花瓣褪去之后,才长出胚珠。胚珠如图,可以想像得到在它的根部,在一周前,有一朵金黄的小花。当我想配上一朵小花的图时,才发现我的相册怎么也找不到。在网络上,大家的认识里,雌树没有明显的花瓣,只有胚珠和一层苞片。
这是千年古树独有的花瓣?还是其它人没认真观察?这花瓣难道是古树独留给我的缘分?愿春日早日来临,见证古树花瓣,弥补这样的遗憾吧。
秋实:化学防御的巧妙策略
成功授粉后,雌球花发育成我们所熟知的“白果”,即银杏种子(植物学上称为种子,而非果实)。
神奇的化学武器:银杏果的肉质外种皮中含有多种具有生物活性的化学物质,如银杏酸(可引起皮肤过敏)和微量的氢氰酸。这被认为是银杏在亿万年进化中演化出的化学防御机制,用以抵御病原菌、昆虫和动物的取食,确保种子的存活率。中种皮是一层坚硬的白色的壳,内种皮呈薄膜状,包裹着可食用的种仁(即白果)。
银杏种子的发育过程是研究植物种子进化、传播策略和化学防御的经典案例。其产生的独特次生代谢产物(如银杏黄酮、银杏内酯),不仅是其长寿抗病的秘诀,也成为现代药物研发的重要宝库。
秋色:光合产物的华丽谢幕
银杏秋季著名的金黄色,是其叶片内生理化学变化的直接结果。随着气温下降、日照变短,叶片中的叶绿素开始大量分解,光合作用停止后,为保护叶片细胞免受强光和新陈代谢废物的伤害,延缓凋落过程,从而呈现出无比纯粹和持久的金黄色。
银杏树的叶片中大量合成和积累着银杏黄酮苷和萜类内酯等高效抗氧化物质。这些物质如同“防腐剂”,与在叶绿素分解、银杏叶片的变色有着直接关联,是植物应对环境胁迫(低温、强光)的完美生理模型。这对于理解植物的衰老机制、次生代谢物的研究具有极高价值。
寄生之迷:鸟类“播种员”与绝佳的“空中苗床”
(雄树上寄生近300年的桑葚树)
桑树、构树、黄连木,它们的果实(桑葚、构桃、核果)甜美多汁,是喜鹊、白头鹎等鸟类最喜爱的食物。鸟类在啄食这些果实时,会将未被消化的种子随粪便一起排出。由于鸟类喜欢在高大的乔木上停歇,它们的种子,落在了银杏树自身形成的各种“坑洼”和“裂缝”中。
古树树皮粗糙,皲裂深,随着岁月流逝,会在主干或枝杈处形成树洞、腐朽的孔洞和积存雨水与灰尘的凹陷。这些凹陷处会积累风化的树皮、尘土、落叶以及鸟类粪便,混合形成富含养分的腐殖质,为种子萌发提供了完美的“无土栽培基质”。古树庞大的树冠能截留雨水和露水,为这些“空中住户”提供了必要的水分。
有了上述条件,这个奇妙的生态系统便运转起来:
鸟类取食 → 粪便携带种子排于银杏树裂缝中 → 裂缝中的腐殖质提供养分和水分 → 种子发芽生根 → 形成“树中树”的景观。
那株近300多年的岩桑树,它已经与银杏树共生了近三个世纪。它的根系很可能已经深入地扎入银杏树干的腐朽部分,甚至触及地面,形成了自己独立的支撑和吸收系统,演变为一种更复杂的 “支撑-共生”关系。形成了一个活跃的、由鸟类建造的“生命方舟”,是自然力量在千年时光中协作创造的杰作。
这两株参天大树,就是一座微型的自然博物馆,向我们无声地讲述着生命进化与生存的宏伟史诗。
3.青泥河古银杏树讲述的哲学与真理
在青泥河古银杏树上,越是古老的枝丫,越是承受了更多风雨的侵袭,在粗糙、皲裂的树皮下最易寄生“蛀虫”,这些“蛀虫”不断侵食枝干,终有一天银杏树枝丫只剩下少一半,银杏古树活枝天生脆弱易折,在一场暴风雨之后,轰然落下!
在很多断枝痕迹中,能看得出来,最大的断枝直径约50厘米左右。千年银杏的断枝,不仅是自然的伤痕,更是一本无字的史书。整个断枝过程,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从内部侵蚀到最终崩溃的历史模型。
古老的枝丫——权力结构与既得利益体系:一个体系中运行最久、最核心的权力架构和官僚阶层。
风雨的侵袭——外部挑战与内部压力:如战争、经济危机、社会矛盾、意识形态竞争等。
粗糙皲裂的树皮——制度的僵化与监督的失灵:制度不再更新,权力失去有效监督,为腐败提供了温床。
蛀虫的寄生与侵食——系统性的腐败与利益集团的蚕食:腐败分子、特权阶层或既得利益集团,从内部侵蚀公共利益,瓦解系统的公信力和执行力。
枝干只剩少一半——统治基础的空洞化:税收能力、动员能力、民众信任等国家根基被严重削弱,徒留光鲜的外表。
轰然落下——政权的突然崩溃:当最后一根“稻草”(如一场叛乱、一次金融危机)压来,看似庞大的体系瞬间土崩瓦解。
脆弱易折、断臂求生——自我革命的精神: 这是 “壮士断腕、向死而生”的反腐决心,自断一臂,也要清除害群之马以净化队伍,换来新生。
古银杏树铸就的这个模型,残酷之处在于,它并非虚构,而是被历史反复验证的循环,连接着历史王朝的更迭兴衰。那些“轰然落下”的断枝,就是一部沉默的兴亡史:
《古树断枝吟》
虬枝断处痕犹在,非是风雷是虫空。
千载繁华随雨去,一声轰隆报尘终。
断臂能留根干壮,弃车方保栋梁遒。
莫道荣枯皆定数,存亡之道在舍求。
古银杏树活枝的“脆弱”是生的信号,枯枝的“柔韧”是存的法则。放弃了鲜活的表象,却强化了生命的骨架。这是一种历经失去后自己淬炼出的,百折不挠的形态。
古银杏树在无声地讲述着一个真理:任何强大的组织,其最致命的威胁往往并非来自外部的风雨,而是源于内部“蛀虫”对核心支撑结构的持续侵蚀。唯有居安思危,察微知著,常怀断臂求生的勇气,才有长治久安!
4.天晴·心晴·山河晴
——青泥岭下的刹那永恒
公元756年,盛夏。大唐的天空支离破碎。
安禄山的铁蹄踏碎了长安的霓裳羽衣,唐玄宗李隆基与贵妃杨玉环,在一场又一场的冷雨中,仓皇南奔。他们选择的,是那条以险峻著称的陈仓古道。
第一幕:欢喜岭,天光乍泄
队伍行进在青泥岭上。“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李白的诗句,此刻成了他们狼狈处境的真实写照。连续数十日,阴雨不绝,道路化为了没膝的泥潭。华盖倾颓,凤辇污浊,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湿透的、沉重的铅块。帝王的尊严、美人的风华,在风雨和泥泞面前,荡然无存。
就在这无尽的绝望中,行至一处山岭,奇迹发生了。云层仿佛被一只巨手陡然撕开,阳光如金色的瀑布轰然倾泻,将漫山遍野的湿漉与阴晦一扫而空。
久违的晴空,蓝得让人想哭。
从皇帝到士卒,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欢喜岭!”——这个名字,就在那一片重见光明的狂喜中,被由衷地呼喊出来,并从此烙印在历史的地图上。
第二幕:琵琶寺,希望的钟声
队伍带着这份短暂的欢喜,翻越青泥岭,抵达了山脚下的琵琶寺(今青泥河小学所在地)进行休整。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那两棵当时已数百岁的银杏树,雄树伟岸,雌树秀美,枝叶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熠熠生辉。
然而,比天晴更巨大的转折,正在此时传来——王师平叛,取得了关键性胜利!
消息像野火般瞬间点燃了整个营地。从天子到仆从,所有人的心情,仿佛复制了方才在欢喜岭的经历:从政治的阴霾中,骤然见到了国运的曙光!
唐玄宗与杨贵妃,或许曾相携站立于这两棵银杏树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山河光复的希望交织在心。天上的阳光与心中的“晴光”在此刻重叠,这棵雌雄相依的银杏树,成为了他们爱情在患难中最珍贵的见证。
第三幕:银杏树,沉默的史诗
历史的结局我们皆知:马嵬坡的白绫,最终为这段爱情画上了凄美的句号。青泥河的“欢喜”,成了这场伟大悲剧中,最后一个温暖的插曲。
但故事并未结束。
伟岸的雄树,那胸围7.80米的体魄,如同那位曾开创开元盛世的帝王,张开宽阔的臂膀,将所有的风雨挡在身后。它根部萌发的无数小树,正是他曾渴望的、江山社稷的枝繁叶茂。
娇小的雌树,那公有2.9米胸围的身躯,则如那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贵妃,她不以粗壮取胜,而是以年年结果的奉献,诠释着另一种伟大——孕育与滋养。她那相对窄小的年轮里,刻满了牺牲与付出的痕迹。
它们就这样,相依相守了近一千三百年。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超越了帝妃的身份,成为了爱情最本质的象征:陪伴与共生。那对曾见证了他们短暂欢喜的银杏树,将那一刻的情感化为了永恒。
尾声
“欢喜岭”见证了历史一瞬的峰回路转;而这两棵银杏古树,则用它们持续千年的生命,将那个瞬间的个人之喜、家国之喜、爱情之喜,全部凝固、生长,化为了不朽。它们是在持续地讲述——讲述那段奔逃的狼狈,那刻天晴的狂喜,那阵捷报传来的希望,以及那份至死不渝的陪伴。
在这充满生机的家园里,那棵300年的桑树如同一位被家族供养和尊崇的宾客,那构树、黄连木如同匆匆而过的诗人和游子。在这里,为其提供立足之地与养分,形成了“四世同堂、异姓共处”的和谐社区。这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的仁爱思想,这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中华气度。
雌雄共生的银杏古树,不仅仅是一片自然奇观,更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中华传统美德典范。
它们共同向我们诉说:一个真正伟大的“家”,既有母亲无条件的奉献,也有父亲坚实的庇护,更有超越血缘的博大包容。这正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儒家理想最沉默、也最雄辩的自然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