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县渭永村村史
文/罗名君
渭永村隶属于西安市周至县四屯镇,位于县城北2.5公里处。其南与二曲街道八一村、镇丰村交界,西南连下侯家村,西接清河村与渭洲村,北邻陈河镇渭新村,东临周显公路,与渭旗村相邻。村域处于周至北部农耕文化与渭水生态交融的关键节点,村北紧邻的八号渡口,曾是早年周至、武功村民往返渭水两岸的重要通道。
全村呈南北狭长形态,长约3公里,东西宽1.7公里,总面积6000亩,其中耕地4230亩。这片地势平坦的沙质土壤区域,因北濒渭水而得天独厚——温润的河水滋养着两岸庄稼,也孕育了村落世代延续的烟火气,为村落发展筑牢了根基。村域内散落的老槐树、旧时灌溉渠遗迹,默默镌刻着与渭水共生的岁月痕迹。
村落的形成可追溯至民国时期。当时,战火与灾荒交织,大批来自陕南、甘肃等地的难民为寻生计流落至此。他们见渭水之畔土地开阔、水草丰美,便就地搭建茅草屋,开垦荒地,逐渐聚集成张李号、牛角号、侯家庄、东八号等自然村落雏形。解放前,渭永村隶属武功三厂乡管辖,光绪32年,罗姓人家因灾从四川曲县青龙嘴迁入。各聚落依姓氏聚居,虽分散但守望相助,共同抵御生存的挑战。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村落划归周至县十区芦苇乡,迎来了建制的首次规整。1956年人民公社时期,为整合耕地资源、统一兴修水利,多个散落自然村合并为统一建制,先辈取“渭滨永远兴旺昌盛”之意,定名“渭永大队”,后随时代发展正式演变为渭永村。如今,全村下辖10个村民小组,共622户2577人,村民以张、李、侯、唐、谭、朱、何、刘等姓氏为主,在此耕耘劳作、繁衍生息,延续着渭水之畔的传承与热闹。
在渭永村的文化记忆里,民俗活动与古庙宇是串联岁月的双重纽带。其中,农历二月初二的五神古庙会历史最久、影响最广,高灯庙、地母庙(烧锅庙)则各承载着不同的村落故事,共同织就了村落的文化根脉。
五神古庙会源自清光绪年间,是渭永村与邻村渭洲村共同传承的文化遗产,承载着两村先祖共同开垦荒地、合修灌溉渠结下的深厚情谊。早年每到庙会时节,两村村民便提前半月分工:渭永村负责搭建戏台、清扫场地,还会组织妇女蒸制花馍作为庙会祭品;渭洲村则联络秦腔班子、筹备社火道具。孩童们早早围在村口,盼着戏班马车到来,两村默契如同一家。
庙会当天,晨光微亮,村头便响起震天锣鼓。百人锣鼓队身着红绸服饰,腰间系着绣有“渭永”字样的腰鼓,敲打出《庆丰收》《秦王破阵》等铿锵节奏。鼓点声顺着渭水岸边的风传向十里八乡,以及渭水北岸的武功村镇,引得周边村镇群众纷纷赶来。戏台之上,《三滴血》《周仁回府》等经典秦腔剧目轮番上演,名角一亮嗓子,台下便掌声雷动。村民们搬着小马扎挤在戏台前,连孩童也忘了手中的糖画,直盯着台上角色的悲欢。戏台旁的社火队伍更是焦点,踩高跷的演员身着古装,脚踩一米多高的木跷灵活穿梭,时而做出“鹞子翻身”“单腿跳步”的绝活;舞龙舞狮队员配合默契,金黄龙身裹着彩布,在阳光下随鼓点翻飞,彩狮则踩着节奏眨动眼睛、摇头摆尾,引得孩童追着队伍奔跑欢呼,手里的风车转得与龙狮同频。庙前空地上小摊林立,农具摊的锄头锨把摆放整齐,布匹摊的花布在风里飘动,糖画艺人手腕翻飞间,十二生肖造型便跃然竹签上,油糕摊的香气飘出老远。村民们或逛集市添置春耕物件,或围坐老槐树下闲聊家常,热闹场景从清晨持续到日暮。如今,博瑞敬老院秦腔班常来助兴,老艺人与村里的年轻戏迷同台演唱,传统庙会融入了新时代气息,依旧是维系乡情、寄托“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期盼的重要载体。
高灯庙是村落最具烟火气的文化地标,其来历与村北的八号渡口紧密相连。早年,八号渡口是村民往返渭水北岸的必经之地,为给夜间撑船的船夫指引方向,村民便在渡口附近的老槐树上绑了一根木杆,杆顶悬挂一盏油灯,成为船夫眼中最可靠的“航向标”。因盼渡口行船一帆风顺、村民出入平安,村人便在高灯之下募资建庙,这便是高灯庙的由来,其渊源可追溯至清末民初。庙宇最初仅有一间正殿,供奉着村民心中的护佑神灵,门前保留了那根挂灯的木杆。每到入夜,村民仍会按时点亮油灯,既为晚归人照路,也暗含“灯火护村”的祈愿。彼时,高灯的光亮与渭水的月光交映,成为村落最温暖的夜景。
后来,庙宇虽因年久失修、风雨侵蚀有所损毁,墙面斑驳、高灯也断了一角,但村民对庙宇的情感从未淡去。2010年前后,村里年过七旬的侯老汉牵头倡议重修,消息一出,村民纷纷响应。在家的村民捐钱捐物,瓦匠、木匠主动出工,在外务工的年轻人也特意寄回钱款,甚至有邻村老匠人赶来帮忙修缮高灯。重修后的高灯庙保留了原有的木质高灯,还为灯架刷上油漆,墙面重新抹灰彩绘,成为了村民议事、开展文化活动的场所。如今,每到春节、中秋等传统节日,仍有村民带着香烛来此祭拜,庙前空地更成了跳广场舞、举办纳凉晚会的好去处。夏夜的傍晚,村民们伴着音乐起舞,孩子们在一旁追逐嬉戏,古老庙宇在新时代依旧承载着村落的烟火与温情。
村域内的地母庙,也叫烧锅庙,藏着七八组村民的共同记忆。庙宇始建于1917年,由南庄马家出土地与财物,侯家庄住户出人力合力修建。后来侯家庄成立“三友社”(民间文化社团),便在庙旁各增添一间配房,作为社团议事与活动的公共空间。1970年,庙宇因时代原因被拆除,但村民的念想始终未断。到了八十年代,村民自发筹资重建。重修后的地母庙内,地母神位居中,老母、菩萨分坐两侧,神像神态庄重。庙宇前共同立着一座六角亭子,亭柱雕有缠枝莲纹样,亭檐下挂着木质雕花雀替,虽不算宏大,却尽显“雕梁画栋”的精巧。如今,每到农历三月十八地母诞辰,仍有村民来庙前焚香祈福,六角亭下也成了老人闲坐聊天、孩童追逐玩耍的好去处。
村里曾有一所渭永小学,校址位于村中心地带。最初的校舍虽简陋,却盛满了几代人的青春记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学校有9 - 12个教学班,400余名学生。老师们既教课本知识,也带着学生在校园后的空地上种植粮食、学习农务,“晨读声绕老槐树,夕阳照里学耕种”的场景,成为许多村民心中难以磨灭的印记。如今,渭永小学虽已合并于渭滨小学,但数十年间,它始终扎根乡土,以朗朗书声滋养着孩子们的成长之路,为渭永村培养了代代贤达。不少从这里走出的学子,如今仍会专程回村探望,在旧址旁追忆少年时光。
在村落的红色记忆中,解放前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李大成是不可不提的人物。他对党忠诚,勤耕不辍,为当地解放事业默默贡献力量。虽已逝去,但村民仍时常在闲谈中提及这位“无名英雄”,将他的故事代代相传。
早期的渭永村,村民以沙质耕地为依托,世代种植小麦、水稻、玉米、甘蔗、花生,偶尔种植棉花、豆类等经济作物,在渭水的滋养下勉强维系温饱。新中国成立后,村落发展迎来了新的转折点。数届村党支部书记带领村民接续奋斗,在盐碱滩上拓出了发展新路。
人民功臣、原党支部书记朱保林,是解放后带领村民“向渭河要粮”的领路人。他深知村北盐碱荒滩虽贫瘠,却藏着增产的希望,便牵头组建垦荒队,带领村民扛着锄头、推着独轮车,在滩涂上开垦荒地。又带领大家修渠引水,用渭河水淤灌改良土壤,硬生生将昔日“种啥都不收”的盐碱地,改造成能种小麦、玉米的良田,为村落后续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农业基础。
文革时期,原党支部书记高志立在特殊年代里坚守职责,秉持“顺其自然、稳字为先”的原则,尽力维护村落秩序,保障村民基本农耕生产,让村子在动荡中守住了安稳根基。
到了原党支部书记高志德任职时期,村落发展迎来工业化起步的黄金阶段。他带领村民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龙江精神,积极对接外部资源,不仅促成氮肥厂、磷肥厂落地,还吸引二五二八部队、县林科所、防洪指挥部等单位入驻,既为村民提供了务工岗位,也带动了村域基础设施改善。彼时的渭永大队因发展成效突出,在七十年代后多次被周至县委县政府表彰,实行“二级核算”(大队与生产队分级核算)的管理模式,成为周边村落学习的榜样。村里也顺势办起了集体企业:翻砂厂火光映天,油坊飘出阵阵油香,压面组的机器日夜运转,机械厂、烘炉组、炼铝厂也相继投产,村民在家门口就能上班挣钱。1980年9月,村里又启动“渭演阁”建设工程,这座建筑不仅是大队办公室,还创新性地“套装”两层空间,兼顾办公与村民活动功能。同时,村集体牵头集资重修校舍,让渭永小学的孩子们有了更明亮的教室。
随着时代发展,村落产业虽仍以农业为基础,但在现任村“两委”班子带领下,乡村建设再度提速,民生福祉持续升级。班子聚焦村民“出行、照明、饮水”三大需求,全力推进基础设施改造。将村内道路升级为樱花水泥路,路面平整宽阔,两侧还配套种植绿植;在主干道与村民小组巷道统一安装太阳能路灯,夜晚灯光照亮全村,彻底告别了“黑灯瞎火”的旧貌;新建水塔一座,同步推进全村饮水工程改造,更换老旧管道,让村民喝上了更安全、更稳定的自来水。如今的渭永村,水泥路通到家门口,路灯亮如白昼,自来水清甜入户,村民的幸福感在一件件民生实事中不断提升。
从民国难民聚落,到人民公社时期的渭永大队,再到如今基础设施完善的现代村落,渭永村在渭水之畔历经岁月洗礼。这里既有李大成等革命者的红色印记,有朱保林、高志德等带头人拓荒兴业的奋斗足迹,也有高灯庙、烧锅庙承载的民俗记忆,更在现任班子带领下,书写着民生改善、文明振兴的时代篇章。未来,这片土地必将在村民共同努力下,循着乡村振兴的步伐,走向更兴旺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