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玉芳
推开“茶樣子”的门扉,红砖的质朴与暖灯的温柔率先相拥。抬眼望去,二十四节气嵌着茶名的木墙映入眼帘,再一瞥,竹丝扣瓷茶具在光晕中泛着瓷白与竹黄的雅致——这一瞬,仿佛踏入古人的雅致时空,瓷与竹的韵致,正与流传千年的雅事在此悄然共鸣。
竹丝扣瓷,这颗成都非遗的明珠,似温润玉珏,以瓷为魂、以竹为魄,在岁月长河中演绎“瓷竹成韵”的传奇。它本就身负皇家贡品的身世,清代匠人巧思创造,以景德镇瓷为骨,取蜀地慈竹为丝,“依胎成型,紧扣如肤”。就像藤垫上那只竹丝裹身的竹节式白瓷杯,白瓷莹润如晨露初凝,竹丝金黄似秋阳织就的金缕,二者相融,恰如古诗中“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意境。竹的柔韧若流云纺就的丝线,经选竹、抽丝、烤色、编织等数十道工序,如青蛇缠玉柱般紧扣瓷胎、依形而成。细如发丝的竹丝,需在匠人指尖辗转千百回,方能织就“天衣无缝”的纹理,堪称天造地设的缠绵。传说当年宫廷造办处见此工艺,赞其“竹丝若发,瓷胎若玉,浑然天成”,遂将其纳入贡品名录,让这“瓷胎竹编”绝技,在深宫中续写瓷与竹的千年情话。
在“茶樣子”的茶席前落座,手执一套竹丝扣瓷熊猫戏竹盖碗,竹丝经纬间似跃动着蜀地山林的灵气,将“竹报平安”的典故编织进茶盏。竹架上的竹编提梁茶壶,提梁宛转如溪,茶杯竹衣细腻若绸,斟一盏茶,仿佛饮下整个蜀地的竹影瓷光,瞬间与古人“品茗”雅事撞个满怀。你看那竹丝纹路,注水时漾起的光泽,多像古人“焚香”时的袅袅轻烟,绕着瓷胎,也绕进品茶人的思绪。若再配上墙上“挂画”、案头“插花”,这竹丝扣瓷便成了雅事的圆心,宛如典雅仕女在茶席间轻展罗袖。它曾在深宫中寂寞,却在非遗春风里苏醒,将皇室贡品技艺化作寻常人家的雅致。它是时光的容器,装着清代匠人的巧思,盛着当代传承的热忱,在瓷与竹的交响中,让非遗不再是尘封的典故,而成为流芳于世的大美——它盛着茶汤,也盛着古人“听雨”“赏雪”“侯月”的闲情,让你在“茶樣子”的一方小天地里,把日子过成宋画里的诗意。
选料的苛刻,是竹丝扣瓷的风骨。慈竹需在清明前后采摘,经“刮青、蒸煮、晾晒”等八道工序,褪去青涩,炼就柔中带刚的丝缕,这是对自然馈赠的敬畏;瓷胎必选景德镇上品,釉色匀净、胎质坚实,这是对工艺源头的尊崇。编织的精妙,是它的魂魄。匠人们凭手感感知瓷胎弧度,让竹丝在指尖“活”起来,或平编如镜,或绞编如漪,纹路里藏着《考工记》“审曲面势”的古训,藏着蜀地匠人“技近乎道”的追求。每一步都是匠人“匠心”的起舞,恰似古人“抚琴”需凝神、“对弈”需专注,竹丝扣瓷的诞生,本就是一场与时光的雅致博弈。如今,这非遗技艺在“茶樣子”的茶盏里鲜活如初,当你端起杯子,品到的不止是茶香,更是清代匠人的巧思、古人雅事的余温,还有瓷与竹跨越百年的深情共振。
在“茶樣子”,竹丝扣瓷从不是冰冷的器物。它是有温度的雅事载体,把非遗的故事泡进茶汤,把古人的闲情织进竹丝。你来一次,便忍不住想再来——毕竟,谁能拒绝在瓷竹共舞的韵致里,与古人雅事撞个满怀,将这般自然而然的美好惬意,过成自己生活的日常呢?


作者:张玉芳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太行诗苑》副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