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者与星辰
---感恩“大地”副刊的文学之路
周光华
今年国庆的旗,与中秋的月,仿佛相约般,将鲜红与清辉一同洒满窗棂。在这家国同庆、团圆祥和的时节,整理旧物的我,与一本沉睡的笔记本重逢。拂去封皮的轻尘,扉页上,“祝创作进步”五个清隽的字,宛若一枚温润的钥匙,瞬间开启了时光的锁。1992年,《人民日报》“大地”副刊的袁茂余老师为我写下的这句勉励,跨越三十余载,墨痕间那份殷切的温度,依旧熨帖。
我文学生命的第一缕光,是由“大地”点燃的。那篇名为《长江下游一明珠》的散文处女作,刊于1992年8月26日。彼时,我与袁茂余老师素未谋面,这份来自一位陌生编辑的纯粹认可,对于一名文学青年,是照亮迷途的第一盏灯。自此,我便像一株渴望生长的植物,将根须深深扎进这片沃土。《鬓堆霜,丹心在》《畸竹》《紫云英》《我写素笺寄远方》《鹰》等稚嫩之作,相继有幸得到丁振海、郭运德、缪俊杰、石英、蒋元明诸位师长的编发。他们于我,本是文学星空中遥远而明亮的名字,却都通过稿纸上的笔迹,为我架起了一座座通向文学殿堂的桥梁。
报纸副刊,被誉为“文化的后花园”。而“大地”,无疑是其中格局最为宏阔、气象最为沉静的一座。它既有容纳百花齐放的胸襟,亦不乏营造亭台楼阁的匠心;可闻时代潮音的激荡,亦能静听心灵深处的泉响。其最可贵处,在于编辑们作为“播种者”的那份定力与公心。他们不因名望而仰视,不因稚嫩而轻视,让文学回归文本本身。这份不媚俗、不偏倚的风骨,使“大地”成为一个时代可靠的文化坐标,也成为无数文学爱好者的精神原乡。
我的人生轨迹,也因“大地”而彻底改写。从一名虔诚的投稿者,到后来成为一名文学编辑,我完成了从被培育者到耕耘者的蜕变。我深知,手中这支笔,虽比铁犁轻巧,其开拓的重量却别无二致。我学着前辈的样子,在格纸的田垄间俯身,叩问生活,书写人性。当我的部分作品获得国家级、省部级奖项时,我深知,这荣耀的种子,早在多年前已被“大地”的播种者亲手埋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到了1999年,我采访穆青前辈后,怀揣散文稿《鬓堆霜,丹心在》送往报社。机缘巧合,在院内偶遇时任《人民日报海外版》总编辑兼《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的丁振海老师。他就在路边驻足,仔细阅稿后当即肯定:“写得真切,给我们吧,时机正好!” 这种基于专业判断的果断,是对后辈最有力的托举。生活并非总是坦途,家中亦有漫长艰辛,但丁老师“再忙也别放下笔”的叮嘱,始终是暗夜里的灯火。他让我领悟,文学的力量在于将个体从困顿中超拔,赋予我们审视苦难、拥抱广阔的视角。
世潮汹涌,人心浮动,但“大地”报人始终是那沉静的基石。在这金秋时节,我对他们的感恩,无法言尽,唯愿凝成这首《大地书》。
大地书
一本旧笔记,推开记忆的门,
“祝创作进步”,墨痕里藏着温存。
那是九二年的春风,来自“大地”的壤,
让一颗文学的种子,生了根。
副刊是花园,您是沉默的园丁,
名家的峰峦,新苗的嫩绿,皆得您悉心打量。
让每一缕独特的声音,找到回响,
在这片辽阔的版图上,自由地生长。
从仰望星光的学徒,到传递火种的同路人,
您递来的笔,是我一生最重的行囊。
教我剖开尘世的土壤,种下诚实的词语,
在光阴的耕耘里,收获精神的食粮。
国庆风清,中秋月滿,
“大地”上,弥漫着桂花酒的清香。
愿您笔下的星辰永远明亮,
照见人间烟火,也映透天地玄黄。
(作者:周光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