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她的时候,我只知道她家在宜君,每次回去的时候坐车都很不方便,上去和下来都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主要是车班次少,一来一回就得两天的时间,后来我们开车去了一次,才知道那个地方有个太阳沟,那天的太阳真得像金子一样洒满了山沟。
她是个苦孩子,那样的山坡对她来说如履平地。她平常走路的雷电速度,让我知道她是爬山练出来的,那样的山坡,她以前每天至少要面对两次。她对我讲,那时候没车,她抱着孩子从婆家回娘家,上下坡的山路走了30里,导致落下现在也不能见风的体质。
她的性子很执拗,说话很呛,而我一直接纳着她的坦诚,不藏着不掖着,一针见血,句句封喉。她身上的撒野与率真,在现实生活中已属另类,几乎荡然无存。缘于每位导演都因剧情考量,需要演员戴着各种面具演绎戏生,而且是一维性的现场直播,没有橡皮擦去纠错。
跟她相处的日子,不短不长也已经七年了,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存在,语言、性格、行为和生活方式。如果有一段时间没有她的消息,还挺牵挂她的,慢慢的这种没有血缘却超过血缘的关系渗入了时光的烟火味,悄无声息中多了一种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感情。
其实,我俩都不擅长表达,平时内向偏于沉默。今年七月,我第三次出院之后,当她得知我的数据指标显示高危时,她哭了。隔着手机屏幕,我也感知了她的心碎。那是怕我离去的眼泪,毕竟平时都在一起好好的,怎么检查的结果那么可怕,让人恐慌。
八月底,经过多次复查,数据一降再降,我们提着心、吊着胆、悬在嗓子的指标总算转危为安时,她才破涕为笑,看着我从消瘦到渐渐恢复的身体说:“吓死她了,一定不能有事!”我宽慰她道:“不会的,我们还有很远的路没走,还有心愿未了,老天爷不会那么无情,我这么善良的人。”
我只见过她父亲一次,典型的本分庄稼人。那一次,大概三、四年前,他父亲从山下回来,提了不少日常用品,我知道赶集的路不近呢!一回来,顾不上喝口水就急忙招呼着拿核桃给我们吃,又起身回去拿葵花籽让我们嗑,我们阻止着让他老人家赶快歇歇,快坐下,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恍惚还在昨天,九月十九,还没到秋分的节气。突然被告之她父亲不在了。赶到村子时,土路很泥,我只好留守在车里等,回忆着她说两年前,父亲只是比以往乏,到西安做了各种检查,就是漏了胃镜,后来每一处都难受,除了不疼,那种削骨的折磨,让她抹泪……
我想起母亲是杜冷丁不够用的痛,但她从不喊,怕我们担心。我知道地里的汉子是跟庄稼一样无声无息的挺立过酷暑严寒,无言在风霜雨雪中的硬熬。他早已把自己定义到与土地密不可分的一份子,他的骨血早已生根扎入玉米地里,他的魂魄早已随田野里的风在核桃林里自由行走。
不知道从出生还是走不出大山时,那种血液已经把他融进了大山,交给了树林和田地。从此他种树也成了树。他种田也变成了田。他没有快乐的童年,从少年在田埂上奔跑开始,青年在田间地头劳作,喝水、吃饭是顿号过渡,如今是永久的长眠休止符。
我想让她止住悲伤,想告诉她父亲只是回去种庄稼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种他自己;或者他只是回去收割庄稼,打理自己这棵庄稼,因为他是庄稼汉,他活着种庄稼,休息了还要看庄稼,随他去吧!一辈子不得空,一辈子不得闲,这一次总算放他个长假了,让他轻松一次吧!他只是回去补个快乐的童年时光而已!
楚丰华
2025.9. 27
古历八月初六
19:33
中雨又始
作者楚凤琴笔名楚丰华,祖籍河南许昌,67年出生于铜川焦坪,大学学历,供职于市铝箔厂,现已退休居住在老区。作者自幼喜欢耕读于文字,曾有文稿在多家报刊、网络平台发表。希望在更多的文苑结识更多的文友,以便相互交流、提高,把更好的作品分享给更多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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