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长风
文||轩源
这里的风是会杀人的。
它从西伯利亚的冰原上扑来,掠过蒙古高原时捎带了戈壁的沙砾,便成了无数细小的刀刃。每年总有几个牧人的尸首被找到时,皮袄已被剥得稀烂,脸上的肉被风剔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副白牙咬着一首没唱完的牧歌。
可蒙古包依旧立在原处,用牛毛绳死死咬着大地。骆驼刺在岩缝里扎下根,它的尖刺能戳穿狼的脚掌,根却往地底钻探三百尺,去吮吸远古海洋留下的最后一滴咸水。匈奴人的箭镞、成吉思汗的马镫、牧羊人的套马杆,都在冻土层下熔铸成铁黑色的脉络。
我见过一个老牧人,他的右腿被白毛风冻成青紫色的冰柱。他用烧红的马刀切下废腿,随手扔给猎犬,转而单腿翻上马背,继续追赶被风吹散的羊群。他的孙儿在沙地上用断箭划字,学的不是“水草丰美”,而是“不死不休”。
草原上的女人更是可怕。她们能顶着风走三十里路去寻走失的牛犊,乳房在皮袍里冻成冰坨,却依然用体温焐活冻僵的羔羊。她们分娩时咬住马鞍不言不语,生生把啼哭憋回孩子的喉管——草原不要软弱的哭声。
最震撼是祭敖包那日。狂风撕扯着经幡,马鬃旗猎猎作响如战鼓。牧民们逆着风跪拜,沙粒打在他们额头上迸出血珠,血水混着黄沙凝成暗红的痂,像给每个额头盖上一枚勇猛的印章。
风停时,草原寂静如太古。折断的草茎慢慢挺直腰杆,被掩埋的勒勒车辙重新显露。牧人拾起吹散的骸骨重新安葬,墓碑上刻着同一句话:“我们从未真正屈服过什么,除了长生天。”
在这片土地上,柔弱的早已化为白骨,倔强的却活成了风的样子。
赵景阳(轩源),男,1964年生,河北省人,中共党员,会计师,国企集团高管。
酷爱中华传统文化,诗歌爱好者,收藏爱好者,周易爱好者。业余进行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都市头条,中华赵氏诗词等平台。
2023年8月荣获都市头条井冈山群第二届“十佳明星作者”荣誉称号;同年10月荣获历届十佳明星作者“争霸赛”三等奖第③名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