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秋云（散文）

文/杨春华（江苏连云港）

       一片秋云轻悄无声地自心上掠了过去。

       云影是那样淡泊，仿佛一层薄纱拂过身体肌肤，又似一抹若有若无的思绪飘过，不留痕迹。午后秋阳明净，将云影斜斜地投射下来，铺陈在地上，仿佛缓缓铺开了一幅流动的画。云影如流水般悄然滑过眼前，我心头浮起几缕浮萍般无处凭依的浅愁，淡淡的，轻飘飘的，似水面涟漪聚拢后又散开了，只余下些微凉的余韵。那云影无声无息地开始挪移，终究毫无留恋地滑过心际，飘远了去。

       而莫名的，却觉得那云影恍若曾相识，竟勾起我那些久远至模糊的童年回忆了。那时节天空永远是那般高远湛蓝，云朵洁白蓬松。我常随邻家兄长跑到郊外的野坡上，去放飞纸鸢。小小纸鸢扶摇直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升向云霄，最终我已看不清形态，只余一个小小的点，却依旧固执地牵着手中那长线。线绳在手中轻轻颤动，如同攥住了天空某个不安分心的跳动，真的系住了飘忽不定的青春期待。后来，风筝终于断了线，不知飘往何方，只留下一段长长的线绳，还静静地缠绕在我手中，仿佛挣扎过的绳索，留下纵横交错的勒痕。

       蓦然回过神时，抬头望去，薄云已杳然无踪，恍若幻梦初醒了。天空重新只剩下清朗碧蓝，仿佛刚刚那抹浅淡的云从未存在过。心头那抹云影也缓缓散去，可那缠绕指尖的线绳勒痕，却似乎透过时间长河，依然隐隐作痛，提醒我童年那未曾言明的失落。原来有些逝去，并非不留踪影，只是最终化为掌纹里一道摩挲不去的光阴印记。

       我伸出手掌，仔细端详那一道道掌纹，如同凝视着命运蜿蜒的履痕一一其中某一道，是否真系住过那只飘走的风筝？又是否系住了天地间一缕云影？不知何处响起溪水流动声，那浅淡的云影仿佛终于落入水流深处，破碎成点点闪烁的碎银，化为无形，又扩散成一片漫漶的凉意。

       于是，心头那片秋云飘过之后，未留下任何沉重，只残余一缕湿漉漉的凉意，微凉却清醒地提醒着：云散了，风物依旧如此澄澈，但终究不能再原地驻留了。

        该收拾行囊了呵，收拢一个飘忽的季节，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