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探亲记:
一段亲情与岁月的回响
文/史益国
去年六月中旬,淮安已透着暑气,白天气温常超三十度。但我和妻子仍执意北上大庆,去看望多年未见的表姐、表弟——这趟行程,不仅是探亲,更是为了了却我多年的心愿:一是报答表姐当年对母亲的恩情,二是探望刚经历过病痛的表姐,也见见许久未聚的表弟一家。
表姐和表弟的家在大庆,是因为姑父当年部队转业。那正是大庆油田大开发的年代,全国各地的转业军人响应号召,带着家人扎根这片荒原。那时的大庆还没有如今的城市模样,荒地上只有一座座茅草搭的矮房,那便是他们的“家”。可大庆人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抱着“宁愿少活二十年,也要拿下大油田”的豪迈,硬是把这里建成了如今的石油城。
七十年代的大庆,生活条件不算好。每人每月的供应粮,一半大米一半小米,再配些胡萝卜、山芋干。即便如此,姑父姑母依旧劲头十足地投入生活。听说姑父曾和“铁人”王进喜在同一个团队,一起钻过井,工作起来没日没夜。长期野外作业让他落下了肺气肿的毛病;姑母虽识字不多,却聪慧能干,不仅当起了油田幼儿园的园长,还弹得一手好琴,我们全家都格外佩服她。
表姐和表弟是油田子弟,毕业后都进了油田工作。大姐在器材供应站做收发,做事一丝不苟,从没出过差错;二表姐结婚前是家里的“大管家”,日子过得极有规划——每天买什么菜、做什么饭都早有安排,连家人的个人卫生都管得严严实实,家里像按“军事管理”一样:姐弟几人起床后必须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还得反着叠,方便检查是否干净,一旦脏了就立刻洗,绝不拖延。
更让我记挂的,是她们对我家的帮扶。1976年母亲生病,大姐家境本不宽裕,却挤出九百多元买了药品,从大庆寄到淮安。那包裹里装的不只是药,更是沉甸甸的心意。后来我毕业后在家待业,比我大两岁的二表姐总写信鼓励我“天生我才必有用”,还寄来汉语言文学专业、刊授大学的自学书籍。正是这份鼓励,让我爱上了文学,也慢慢走出了迷茫。
表弟比我小两岁,如今快到退休年龄,仍在油田做设备维护,每天早出晚归,却始终乐观开朗。聊天时他说,记忆里最深刻的,是每年父亲寄去的麻油大糕——过年吃着家乡的糕点,就会想起远方的亲人。父亲去世多年,再也没人寄大糕了。我听着心里发酸:他念的哪里是大糕,分明是对父亲的怀念,是剪不断的亲情。
离开大庆时,我悄悄做了决定:要把父亲寄大糕的习惯延续下去。往后每年,都要从淮安寄去麻油大糕,让这份亲情,伴着家乡的味道,一直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