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腿复活记
诗||朱学钊
一双英雄的腿，
承载着神圣的使命。
迈着逐梦的脚步，
开启精彩的人生。
不屈为骨，
坚毅为韧。
并非夸大其词，
它乃成功者的见证。
曾有一双稚嫩的腿，
水深火热中煅造，
人间地狱里拜神。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期待百炼成金。
三岁走过百家门头化缘，
七岁叩拜父亲烧纸盆。
昼助主人担日月，
夜当书童伴星辰。
衣无完肤遮双膝，
墙有百孔观流星。
凛冽寒风穿墙过，
屋内屋外同样冷。
宁静的夜晚，
聆听虱子呼呼地爬。
破被在烈日下，
跳蚤夺命而逃乱纷纷。
烈日无情，
寒风亦没爱心。
小脸蛋开花，
不知是肿还是嫩！
小脚丫麻木，
不知是痒还是疼！
头上长瘤脚底流脓，
并非都是恶人！
他夜深人静的时候深思，
怎会遭此恶运！
两腿冻疮深深扎根，
缺少父爱无人问津。
母亲拜访白衣天使，
百宝箱中缺少诊金。
翻过《本草纲目》，
阅过《黄帝内经》。
拜访过华佗，
咨询过张仲景。
阎罗捧出判决书，
尔的烂腿陪伴终身。
从此心灰意冷，
懒得和不死的癌症抗争。
焐在被窝里钻心地痒，
走在路上钻心地疼。
夏天用烈日炙烤，
恰似挂彩在上甘岭。
冬天破布打成绑腿，
模仿红军万里长征。
春天里，
姐姐帮烂腿里拨蛆虫，
麻雀抢，小鸡小鸭争。
秋天里，
妈妈抱着丢进水塘，
小鱼小虾帮忙舔痒，
蚂蟥协助吸出毒品。
清晨比别人起得早，
家离学校十几里路程。
黄昏被同学远远抛在后面，
学步铁拐李尊神。
妈妈眼里含泪花，
嘴上不说心里疼。
一床破被背到学校，
一针一线又打一层补丁。
早操时躲进被窝，
被校长捉个现行。
晚自习躺在床上，
常挨班主任教训：
“你这家伙好吃懒做，
偷闲躲静！”
特殊年代大串联，
同学们去省会上北京，
他白天倚着门框晒太阳，
晚上透过窗口数星星。
三年庸庸碌碌，
空挂初中毕业生美名。
难忘啊难忘，
竟然买不起2.13元高一新课本。
蹭了一个星期免费课，
回到家里蹲。
穷则思变，
天上没有馅饼。
一九六九年九月十日早晨，
年仅十六岁的他，
撕了过期的高中入学通知书，
支援三十里外的水利工程。
高高卷起裤腿，
腿面露出白骨，
脓血自膝盖流向脚后跟。
超负荷的竹筐，
与他的年龄多么不相称。
一步一个趔趄，
双手抱着扁担攀上圩顶。
下圩一个俯冲，
留下两行带着血水的脚印。
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
他自豪，
他是工地上最小的娃娃兵。
他骄傲，
扛着先进循环红旗来回奔。
他举着五好水利战士奖状，
文艺宣传队传颂着他的美名。
先进事迹交流会上，
两条腿仍旧血淋淋。
几块疮口像上级颁发的勋章，
绽放着五彩斑斓的星星！
好人好报，
自有救星。
一张分文不花民间草头方，
送走了十多年的瘟神！
“专家”那纪响亮的耳光，
警示世间没有不可能！
从此，
操场上他踏上风火轮，
讲台前被他站成坑。
南海巨浪中他翻着跟斗云。
首都八达岭长城上，
有他“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留影。
他步履铿锵，
百炼成神。
期待有一天，
他的腿成一道靓丽风景，
在仪仗队的方阵中，
迈着正步走过天安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