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三首
黄小芳
雁阵切开天空的蓝信封 叶脉开始用金黄写信 晨光在草尖练习签名 签一遍 就落一层霜
桂树枝是月光的温度计 一簇簇绽开的暖黄 测出秋风甜适的刻度 飘进没有地址的窗
主妇收起晾晒的夏衫 折叠时抖落星粒与蝉鸣 她熨平衣角的褶皱像在抚平 岁月泛潮的边角
邮箱装满稻穗的谦卑 云朵搬运沉甸甸的晴朗 我们站在季候的转盘上 成为彼此不变的故乡
白露在时针上凝结成光 所有奔赴都缀着银边 当枫叶染红北方信笺 世界在露珠里静默丰盈
粉笔灰轻轻落下 染白您的鬓发 那是岁月颁发的勋章 在晨曦中闪着微光
讲台虽小 却丈量过无数春秋 您站成一座桥 让我们走向远方
最深的期待 种进我们胸膛 如今长成大树 在风里沙沙回响
今天请听我说 谢谢您 老师 愿清风拂去疲惫 让桃李的芬芳 陪您走过四季漫长
瓷砖还留着昨日的水痕 水汽在镜面上慢慢蜷缩 你俯身拾取滑落的皂盒时 某个阀门在颅内突然松脱
童年跳格子的那条右腿 此刻在白色床单下沉默 二十年货摊的叫卖声 卡在喉间凝成硬核
你丈夫的轮椅碾过夕照 推来养女新烫的毕业证书 他比划浴室防滑垫的安装进度 纱布下忽然涌出断线的珍珠
我数窗外老槐树的年轮 却数不清生活暗生的节疤 唯有紧紧攥住你颤抖的手 把两个字的重量按进你掌心： ——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