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红梅用车轮丈量山河
作者/葛国顺
当很多同龄人正守着阳台侍花弄草时,年近六十岁的陆红梅却用一辆山地车,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写下了属于自己的 “山河记”。车辙碾过平原的晨曦,也吻过山路的星子,她的骑行轨迹串联起省内外几十个景点,累计里程突破十多万公里,把退休生活过成了一部流动的风景纪录片。两年骑行的风风雨雨,洒下一路汗水,她在用车轮丈量山河,她的骑行路线图上渐渐扎满了小红旗 —— 那是她征服过的风景坐标。
“年轻时总想着等有空,等孩子大了,等退休了…… 真到了这把年纪才明白,风景不等人。” 陆红梅总是这样说。自从2023年自己毅然作出参加自行车协会骑行的决定,记得第一次出发的那天,她给山地车打足了气,像年轻时给自己生活鼓足了劲似的。最初只是与“骑漫漫”小队在周边的界首、马棚、江都、汜水等近郊骑行,后来越来越不满足近距离的骑行,随着兴致越骑越远,从城市周边的湿地公园,到跨扬州市区以及省城以外的地方,先后参加过金湖、扬州定向、南京等骑行赛事活动,获得完赛奖。
最初骑行总感到路不好走。骑两公里就觉得腿酸得打颤,腰腹的赘肉随着车轮颠簸,像揣了袋不安分的石子。她在心里也曾犯过嘀咕:这把年纪了,折腾什么?可低头看见车胎上沾着的青草碎屑,像春天偷偷递来的暗号,便又咬咬牙,跨上车座。起初骑行工具是山地车,骑了三个朋后,换上了公路车,显得更加轻便、快捷和省劲,似乎有飞的感觉。感受最深的是2024年5月26日的南京长途骑行,起初她心里也没有底,那可是200多公里啊,好暗暗给自己鼓劲,与五位骑友上路了。可是在返程过南京长江大桥时突然爆胎,这可遇上了“拦路虎”罢工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办,骑友们七手八脚地忙起来,换上备胎继续前行。
车轮转啊转,转绿了公路的柳枝,转黄了路边的银杏。陆红梅和她的骑友们渐渐发现,风穿过耳畔的声音变得动听,曾经发沉的双腿有了劲,连呼吸都跟着畅快起来。清晨的露水打湿过裤脚,黄昏的霞光染透过汗衫,她骑过城郊的油菜花田,看金色花海在车轮旁铺成海洋;也骑过雨后的沙石公路,闻着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像回到了小时候的田埂。
十几万公里的路程,不是一串简单的数字。陆红梅和她的骑友们曾冒着晨露出行,看第一缕阳光把浪花染成金箔,也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听老槐树讲过去的故事。它是踏过河湖地边时汗水浸透的衣衫,是暴雨突至时躲在桥洞下啃过的干粮,也是在陌生小镇被热心人指路时,那句带着乡音的 “慢点儿骑”。几十个景点,对陆红梅而言不是打卡清单上的勾号,而是每一处都藏着独家记忆:在某个景点,她和偶遇的年轻骑行者分享过面包;在某条湖边,她帮摄影爱好者扶过三脚架……人生的一大享受,莫过于在陌生的世界发现心中那份储存已久的感动。
一路骑行,一路欢笑,你追我赶,追逐而行,像个老小孩,有股使不完的劲。有人问她累不累,陆红梅总是拍拍车座笑:“累了就停,风景会等你。” 骑行的里程,记载着她零碎的感悟:“今天的风是甜的,带着桃花香”“下坡时张开双臂,像似在飞”。这些朴素却鲜活的语言,比任何游记都更动人。
每个人都有追寻自己梦想的权利,无关年龄大小,只需要有这股勇气和这份毅力。如今,陆红梅的运动车轮还在转动。她说,路没有尽头,风景也永远有新的模样。年近六十的年龄,于她而言不是终点,而是骑行路上一个崭新的补给站 —— 喝口水,擦把汗,继续向着下一处风景,出发。车铃清脆,划破晨雾时,总能看见陆红梅与骑友们跨上他们骑行的车,车把被磨得发亮,挡泥板上还留着几处磕碰的痕迹,却像她手腕上那只戴了多年的银镯,藏着数不清的日子与故事。
骑行让自己更健康,这是陆红梅和骑友们共同的感受。更为开心的事,十年前,她体检报告上的 “脂肪肝” 像块铅,压得她喘不过气。那时她总觉得浑身发沉,爬两层楼梯就心慌,衣柜里的衣服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总找不到合身的 —— 身体里像揣着团化不开的淤气,连笑容都带着滞涩。直到某天路过街角的自行车行,看见夕阳把车架镀成金红色,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骑行近两年,身体发生了深刻变化。陆红梅再去体检时,医生拿着报告朝她一笑,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摸着车把上自己的温度,忽然明白,那些脂肪肝、关节痛,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轮转里,被风捎走了,被阳光晒化了。车筐里偶尔会装上刚买的蔬菜,或是给孙辈捎的小零食,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成了生活里最安稳的背景音。
如今的她,依然会准时出现在路上。车铃响处,有晨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像撒了层碎钻。她不再刻意追赶速度,只是慢慢骑,看云卷云舒,听蝉鸣鸟叫,观当时的风景。车轮转过的光阴,不仅带走了病痛,更载来了一份通透 —— 原来衰老从不是终点,只要愿意往前蹬,每个清晨都是新的开始,不时传来的清脆车铃声,像在唱一首关于时光与新生的歌。
2025.9写于草页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