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方程式
作者 彭余中
算珠在木框间翩跹起落,算得清金银的数目,却算不透富贵的分量。那些堆叠的数字会生锈,风一吹,便碎成不值一提的虚妄。
笔墨在宣纸上蜿蜒爬行,砚台盛着被磨旧的时光。写尽了柴米的琐碎,却写不尽喉咙里的干涩。一行行辛酸洇透纸背,像未拭干的泪,悬在风里晃。
油盐在铁锅间翻涌成浪,炒得出三餐的香气,却炒不圆日子的圆满。咸了是生活的涩,淡了是时光的凉。调味的手再巧,也调不平心底的慌张。
脚步踏遍东南的雨、西北的霜,走了千里万里,仍困在方寸高墙。目光望得再远,也越不过心头的屏障,像只打转的鸟,找不着前行的方向。
听诊器贴着胸口的慌,摸得准脉搏的跳,却摸不透人心的凉。那些藏在笑里的刺、话里的霜,望闻问切辨得清病症,却解不开人心的罗网。
功名利禄堆成山,填不满欲念的腔。越多越贪,越贪越空,像只漏底的筐,盛不住到手的月光。
星星把银辉洒向人间,照得亮夜的黑暗,却照不亮心里的阴暗。那些埋在影子里的伤,连日月都照不穿,在心底结了霜。
酒杯碰出热闹的响,消得了片刻的慌,却消不去长久的寂。笑在脸上开得再旺,心仍是空的,像没填馅的糖。
贤良的名、淑德的章,裹着真心的滚烫,却碰不到懂的光。人情的冷与暖,像换季的风,没人能提前丈量。
这人间啊,满是解不开的账。算不清,写不尽,调不香;走不出,诊不明,填不满;照不亮,消不去,懂不了。我们都在这谜题里徘徊,一边迷茫,一边把日子慢慢熬成属于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