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上的繁星宛如点点碎钻,将云山村的夜色装点得如梦如幻。晚饭后,唐大志搬了张竹床,置于屋角的地坪上,悠然地准备乘凉歇息。这时,在村子里一同长大的唐文浩、刘柏松、唐满雄等几个要好的伙伴,听闻唐大志回家的消息,纷纷不请自来,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聊起了天。不知不觉间,话题就飘回到了童年那些趣事上。
小时候,村里的唐大志、唐文浩、刘柏松等几个男孩,就像一群脱缰的小马驹,整日结伴撒欢。他们时而攀上屋后的张家岭,在枝桠间探寻鸟窝的秘密;时而冲进村子堂前的水塘,与鱼儿展开一场激烈的“追逐战”;时而又悄悄溜进瓜田,偷摸着集体的西瓜解馋,尽情享受着童年无忧无虑的快乐。在这群伙伴中,唐大志年龄排第二,比唐文浩小,但论心智,他可是鬼点子最多的“军师”。大家一边干着农活,一边就琢磨着有什么好玩的点子。一旦有了新想法,这几个人便结伴而行,风风火火地先把农活干完,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寻觅新的乐子。
那时,生活困苦,土地也贫瘠不堪,山上光秃秃的,柴草稀疏且长得矮小。可每家每户的灶台都离不开柴草这“生活必需品”。大人们想尽办法弄些柴草回家后,剩下的活儿就落到了自家孩子身上。唐大志他们几个,自然而然成了砍草斫柴的“生力军”。这群孩子有时在土墈边挥舞着柴刀,有时跑到山边砍些柴草。当看到公家统一管理的小片禁山上,柴草长得郁郁葱葱、十分茂盛时,他们的眼睛都直了。禁山土壤肥沃,柴草比其他山上长得又高又壮,平时严禁砍伐,只有到了年底才分到家户自行砍伐。不过,这片禁山虽有人看守,却难不住这群机灵的半大孩子。他们总能瞅准时机,趁人不备,偷偷溜到禁山边角,砍上几把好柴草。砍到一小捆柴后,便像一群受惊的小鹿,一窝蜂似的迅速跑开,躲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歇脚。这时,唐大志眼睛一亮,提议玩“打三角架”游戏。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面,找了一块空地,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稳稳地竖起三根小木棍,搭成一个三角架。接着,每个人从自己斫的柴草里拿出一大把,凑成一堆,当作赌注筹码。然后,大家轮流甩斫柴刀,瞄准三角架打去。谁能把木架子砸倒,那一堆柴草就归谁所有。轮到唐大志时,他仿佛化身为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客,充分发挥以前跟大人学拳脚功夫练出的本领,下手又准又狠,力气又大又猛。所以,玩这个游戏时,他大多时候都是赢家,常常满载而归。而那些输了柴草的伙伴,只好垂头丧气地又跑出去砍些柴草补充,然后背回去向家里交差。
“走,快点搞鱼去!”下半年,生产队的水塘因为灌溉田地被放掉了一大半,水位急剧下降。这时,唐文浩看到村里的铁牯牛水塘快见底了,兴奋得像发现了宝藏一样,连忙招呼伙伴们去水塘里“闹腾”。在他的呼喊下,大家立刻精神抖擞,像一群欢快的小鸭子,又聚到一起,蹦蹦跳跳地跑到水塘里,乱划一气,把水搅得浑浊不堪。水塘里的鱼儿顿时乱了阵脚,因惊慌缺氧而四处逃窜,不时还有鱼跳出水面,仿佛在拼命求救。这群孩子就像一群敏锐的小猎手,很容易就从浑水中摸到鱼。唐文浩捉到鱼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叫起来,那声音仿佛要穿透整个村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战果”。刘柏松捉到鱼后,马上比划着手里的鱼,得意洋洋地说差不多有一斤重,还不忘大声告诉其他伙伴,那神情仿佛在说:“我也不比唐文浩差!”而唐大志捉到鱼后,却十分沉稳。他先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情况,见没人发现,便默不作声,悄悄把鱼藏到水塘边的小土堆里,做个记号。等大家慢慢散去后,他才脱下衣服,把鱼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拿回家,不让别人知道他的“小秘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小时候爱耍贪玩的事,唐满雄突然一脸不高兴地嚷道:“你们就顾自己玩,也不带我,我那时很想跟着一起玩,可每次都被躲开了。”
“谁叫你年龄小,又不会游泳,哪个敢带你去玩呀。”唐文浩大声争辩道,那语气仿佛在为自己“辩白”。
唐满雄小名叫雄婆,年龄比他们小两三岁。那时,雄婆就像个黏人的小尾巴,最喜欢跟在唐大志他们几个大哥哥后面玩。刚开始,几位大哥哥还带着他一起玩,可玩着玩着,就觉得他是个“小累赘”,便故意躲开,跑到远远的地方玩去了。
村里还有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和唐大志关系都比较好。不过,因为女孩和男孩一起玩有些不便,所以基本上只玩捉迷藏、过家家之类的游戏。那时,虽然她们和唐大志他们经常见面,但在一起玩的次数总是不如前面那几个人多。
大家说说笑笑,仿佛时光倒流,所聊之事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彼此之间充满了亲密和温暖。不管和谁玩的次数多,每次玩耍时,他们都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小天使,兴致高涨,心里乐开了花。
这次相聚,又聊起童年话题,唐文浩和刘柏松的话就像决了堤的洪水,特别多。唐文浩还绘声绘色地说起如何去偷桃子吃,逗得看守人员清四大爹满地追赶,那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刘柏松说起偷扯公家地里的棉花苗,还一本正经地说是在帮忙间苗,却拿回去当自家猪食菜等损公肥私的事,高兴得手舞足蹈,那模样十分滑稽。
云山乡村虽然是个穷地方,但在这群穷人家的孩子眼中,却是一片充满欢乐的乐土。为了开心玩耍,他们以各种独特的方式寻找乐趣,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氛围十分融洽,时常玩得不亦乐乎。其实,他们爱玩的禀性和寻求快乐的天赋,丝毫不亚于城市里的孩子。
“要不,我们把杨朝霞、刘红艳和方小燕她们几个人也叫来,一起到镇街上去玩耍如何?”唐文浩眼睛一亮,兴奋地建议道。
“要得,要得。”聊过一阵后,大家一致同意,于是迫不及待地邀上她们去镇子的街道上溜达。唐大志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云山镇坐落在巴州东北部,是个地处偏僻的乡村小乡镇,仅有一条南北通道进出镇子。进到镇街口,路两边矗立着一排长方形的房子,这是六十年代公家用红砖精心砌起、中间用大木柱稳稳支撑、顶上用大红瓦盖得严严实实的两层半国营粮店仓库,仿佛是一位位沉默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
每年早、晚稻粮食收割后,农民们就像一群勤劳的蚂蚁,把自家翻晒干的稻谷挑到这里送公粮。公粮又称征购粮,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征粮,要无偿上交国家,就像孩子对母亲的一份奉献;另一部分是购粮,国家会低价从村民手中收购,以部分现金加发放一定量粮票的形式支付。送公粮时,全公社的农民社员依次排着长队,就像一条蜿蜒的巨龙,来这里等候粮站工作人员收粮,完成国家一级级派发下来的征购指标任务。每户人家只有在完成这些指标任务后,剩下的粮食才能留着自己食用,就像完成了一场重要的“考试”。有时,因为谷子质量稍差、干湿度不达标,或是店员故意刁难,粮店不收,农户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完不成任务。这时,公社、大队和生产队里的干部会立即带上一班人,像一群严肃的考官,到一家家一户户上门征缴。
有的农户就因为征收公粮伤透了脑筋,征购粮食也是改革开放后基层干部面临的一份十分棘手的差事。对于特别困难的群众,他们以上级催得紧为由,很少有人给予同情,就像在寒冷的冬天里,缺少了一丝温暖的阳光。唐大志家里父亲种田有方法,产量较高,上交国家粮食十分积极,一收完早稻,首先想到的就是完成交征购粮的事,就像一个遵守规则的好学生。对于他家配合送粮,干部们十分肯定,从未多费神。可看到困难的唐文浩家交不起公粮时,唐大志除了同情,却也爱莫能助,帮不上一点忙,心里就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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