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大雁声声话秋情
固原的秋,总在一阵雁鸣里撞进人心。先是天际掠过几点灰影,像谁不慎打翻了墨瓶,淡得几乎要融进流云里。倏然一声长唳划破长空,清越得能穿透塞上的风,紧接着,“人”字阵便在蔚蓝的天幕上舒展开来,翅膀剪过微凉的空气,留下一串渐远渐轻的啼鸣,落在固原的山峁、河川与田埂上。
喜欢站在古雁岭的石阶上望雁。这里的秋来得早,九月末便有霜气染黄了山榆的叶子,风里裹着沙棘果的酸甜,还有些微从六盘山那边飘来的清冽。雁群飞过的时候,翅膀似乎能拂动山尖的云朵,它们的影子在黄土坡上移动,像一行流动的诗,把固原的秋意拉得绵长。记得去年此时,也是这样的雁鸣里,我看见一位大叔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刚收割的糜子,望着雁群出神。他说:“大雁往南飞,霜降就快了,得把窖里的洋芋再盖厚些。”话语朴素,却藏着固原人与秋、与雁的默契——雁是秋的信使,也是岁月流转的见证者。
沿着古雁岭往下走,便是清水河。秋日的河水瘦了些,却更清澈,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还有几片枯黄的杨树叶在水面打转。雁群有时会贴着河面低飞,啼鸣声落在水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使人不由得想起王勃的“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虽不是衡阳,固原的雁鸣里,也藏着同样的秋寒与悠远。河岸边的芦苇丛已经泛白,风一吹便簌簌作响,与雁鸣交织在一起,像是天地间的私语。有一次,看见几只大雁落在芦苇旁的浅滩上,低头啄食着什么,姿态从容。它们或许是长途迁徙中的短暂停歇,却给这萧瑟的河岸添了几分生机。待夕阳西下,余晖把河水染成金红色,雁群又振翅而起,朝着落日的方向飞去,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余音在河谷里回荡,让人心里生出几分怅然,又有几分安宁。
固原的秋,不只有山野与河流的清寂,还有村落的烟火气,而雁鸣,也常与这烟火气相伴。走进城郊的村落,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晒着玉米和糜子,金黄的谷物堆成小山,映着秋日的阳光,格外耀眼。雁群飞过村落上空时,孩子们会停下手里的活计,仰着脑袋指认:“看,是大雁!”老人们则坐在屋檐下,一边剥着玉米,一边念叨:“大雁南飞,该腌酸菜了。”厨房里飘出的酸菜香,混着院子里谷物的清香,再加上头顶的雁鸣,构成了固原秋日最温暖的图景。我曾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看见用红漆写的“雁归有时,秋收可期”,字迹虽不工整,却满是对秋的珍视。是啊,对固原人来说,雁鸣不仅是秋的信号,更是丰收的预兆,是对辛劳一年的慰藉。
最难忘的,是六盘山上的雁。秋日的六盘山,层林尽染,红的枫、黄的桦、绿的松,交织成一幅绚烂的画卷。登上山顶,视野开阔,能看见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也能看见雁群在天际间自由翱翔。一代伟人曾写下“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每当读起这句词,再看眼前的景象,便觉得格外贴切。六盘山的秋,因这诗句多了几分豪迈,而雁鸣,也仿佛多了几分壮志。站在山顶,听着雁鸣在山谷间回响,望着它们朝着南方坚定飞去,忽然明白,大雁的迁徙,不只是为了躲避严寒,更是为了追寻温暖与希望。这像极了固原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迎着风沙,伴着秋雁,年复一年地耕耘、收获,用坚韧书写着对生活的热爱。
暮色渐浓时,雁鸣也渐渐稀疏。我走下山,回望天际,最后一群大雁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天空。风里的寒意更浓了,路边的草叶上凝结了细小的霜花。可我知道,明年的秋天,当固原的第一片榆叶变黄时,这些大雁还会回来,还会用清脆的啼鸣,唤醒这片土地的秋情。
固原的秋,因雁而生动;固原的人,因雁而多了几分对岁月的感悟。大雁声声,是秋的絮语,是时光的脚步,更是刻在固原骨子里的温情与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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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护君 、笔名山乡村夫。宁夏彭阳县人 ,中国散文协会、中国诗歌协会、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中国乡村、都市头条认证作家,文字爱好者,一个行走在墨香里的性情男子,喜欢在温暖的文字中寻找一种倾心的诗意生活,常有感性文字散见于网络平台和地方报刊并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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