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王国摆渡人·致李掖平

李恒昌

1985年的秋风格外清爽

你走上山师的杏坛

把书包里的典籍 折叠成讲台上的晨光

一折就是四十年

金丝眼镜后 目光是温的

粉笔在黑板上走得很轻

像怕惊醒大观园的露水

又像在织一张锦——

左边是“绿肥红瘦”的平仄

右边是性别叙事的经纬

你说丁玲的笔里藏着柔侠

萧红的字缝里漏着锋芒

于是我们看见 那些被文学史简化的名字

突然有了筋骨 有了温度

像齐鲁大地的麦芒

既顶着太阳 也握着土壤

你带我们穿过《红高粱》的颠轿声

看酒坛里泡着的民族魂

又指给我们看《霸王别姬》的水袖

说那里面裹着整本《红楼梦》的疼

你把影视的光 文学的影

聚成一本《影视艺术的文学维度》

让技术的冷 长出人文的根

有人说你是齐鲁文坛的伯乐

在莫言的高粱地里 张炜的葡萄园里

种过几十万字的评论

也有人说你是摆渡人

撑着“文本细读”的篙

把我们从理论的此岸

渡到作品的彼岸

2014年的泰山石记得

那座艺术突出贡献奖的奖杯

怎么被你的手焐热

奖杯里盛着《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性别叙事》

盛着《桑榆街九号》的镜头

更盛着你说的——

批评家要做手术刀 也要做火炬

你侧身讲课时 侧影落在幕布上

像幅会说话的画

画里有《齐民要术》的农耕

有张爱玲的月亮

我们坐在画下 听你说

每个论点都要踩着文本的石头过河

却也可以 对权威说一声“不”

现在风还在吹 讲台还亮着

你织的锦还在长

一头连着李清照的漱玉词

一头连着我们的笔记本

而我们终于懂得

所谓文学王国的路

就是你用四十载光阴

一步一步 铺成的

——从典籍到人心 从课堂到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