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薪火相传
永熙三十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细碎的雪花飘落在平衡书院的黑瓦白墙间，将这片隐于京郊的院落装点得愈发宁静出世。
年近六旬的顾昀披着大氅，站在廊下看几个年轻弟子扫雪。他的鬓角已染霜色，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唯有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眼神才会流露出与年龄相称的柔和。
“师爹，师父请您去书房。”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衣弟子恭敬行礼，额间一道淡去的印记若隐若现。这是墨生离去后谢无妄收的第三个弟子，名唤云湛。
顾昀颔首，随着少年穿过覆雪的庭院。这些年书院规模扩大了不少，先后收养了数十名有天分的孤儿。谢无妄亲自教导他们文武之道，而顾昀则负责传授兵法武艺。朝中不少年轻将领都曾在此受教，平衡书院虽不涉朝政，却已成为朝野心中特殊的存在。
书房内，谢无妄正与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对坐弈棋。见到顾昀，那人急忙起身行礼：“晚辈林衍，见过镇国公。”
顾昀摆手笑道：“林尚书不必多礼。可是陛下又有什么烦心事？”
林衍是女帝一手提拔的户部尚书，也是书院的常客。这些年朝廷推行新政，常请谢无妄暗中出谋划策。
谢无妄落下一子，淡淡道：“陛下欲开通南海商路，但担心前朝余孽借机生事。”
顾昀在谢无妄身旁坐下，很自然地为他添了热茶：“可是与十年前南海那件事有关？”
谢无妄微微颔首：“人门虽稳，但当年泄露的记忆碎片仍在世间流转。有人借此组建了‘忆海盟’，专门收集与前三门相关的记忆。”
林衍补充道：“更棘手的是，北莽余部与忆海盟勾结，妄图重启地门。”
顾昀蹙眉：“拓跋宏不是早已...”
“是他的孙子，拓跋渊。”谢无妄轻抚棋盘，“我在天门中见过他的未来——若放任不管，必成心腹大患。”
就在这时，云湛匆匆进来：“师父，山下来了个受伤的西域商人，说是有要事禀报。”
来人被抬进来时已奄奄一息，手中紧握着一块烧焦的羊皮。谢无妄查看后神色微凝：“是墨生留下的印记。”
羊皮上用特殊的药水写着：人门异动，记忆倒流，速来。
顾昀立即起身：“我这就去准备...”
“这次我去。”谢无妄按住他的手，“你留守书院。”
四目相对间，无数往事流转。最终顾昀轻叹一声：“答应我，平安回来。”
三日后，谢无妄带着云湛悄然离京。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去，竟是三年。
永熙三十三年，深秋。
顾昀站在书院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远眺南方。三年来，他每月都会收到谢无妄用特殊手法传来的平安信，但最近三个月，信突然断了。
“师爹。”已经成为书院先生的云湛轻声劝道，“师父修为通天，定会平安归来。”
顾昀不语，只是摩挲着手中已然温润的白玉珏——这是谢无妄临行前留给他的信物。
突然，玉珏发出微弱的光芒。顾昀猛地抬头，只见南方天际一道流光划过，直朝书院而来！
“开启结界！”顾昀厉声道，多年征战养成的本能让他立即做出反应。
流光在结界外停下，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那人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少年，正是云湛。
“无妄！”顾昀冲出结界，接住那个踉跄的身影。
谢无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清明：“子熹，我回来了。”
原来这三年来，谢无妄不仅平息了人门之乱，更发现了天地人三门之外的第四门——“心门”。心门无形无质，存在于每个人心中，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情感与善意。
而拓跋渊与忆海盟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开启心门，吞噬世间的善意，让黑暗统治人间。
“他们抓走了墨生。”谢无妄沉声道，“用心门之力控制了他，想要通过他找到心门所在。”
顾昀握紧他的手：“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永熙三十四年，元宵。
京华灯如昼，百姓欢庆佳节。而在皇城深处，一场关乎天下苍生的对决正在上演。
谢无妄与顾昀联手对抗被控制的墨生，三人战得天地变色。最终，在千钧一发之际，谢无妄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主动打开心门，但不是让黑暗吞噬光明，而是用自身为引，将所有的恶意吸入体内！
“不！”顾昀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就在谢无妄即将被黑暗吞噬时，墨生突然清醒，额间印记大亮：“师父，让我来完成使命吧！”
师徒二人同时发力，竟将所有的黑暗力量引入体内，随后纵身跃入心门！
心门缓缓关闭，世间恢复平静。但谢无妄和墨生却消失了，只留下那对黑白玉珏，静静悬浮在空中。
顾昀跪倒在地，颤抖着握住玉珏。玉珏温热，仿佛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
女帝欲追封二人为圣，被顾昀拒绝。他在书院后山建了一座衣冠冢，碑上只刻一行字：
“守护者长眠于此，而守护永存。”
春去秋来，又是五年。
顾昀须发皆白，却依旧每日在书院授课。他相信谢无妄一定还活着，在某处继续着守护的使命。
永熙三十九年，除夕。
七十岁的顾昀独自在墓前斟酒：“无妄，今年京城下了好大的雪，像极了我们初见那年...”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昀没有回头，这些年常有人来祭奠。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桃花快开了，可要同去赏花？”
顾昀猛地转身，只见月光下，谢无妄一袭青衣，笑吟吟地立在梅树下。岁月似乎未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唯有那双眼中盛满了历经沧桑的温柔。
“你...”顾昀颤抖着伸手，生怕这又是梦境。
谢无妄握住他的手，温暖真实：“心门之内，别有洞天。我和墨生花了五年时间，终于将黑暗净化。”他轻抚顾昀苍老的面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顾昀老泪纵横，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这次...不会再离开了吧？”
谢无妄微笑：“守护的使命已经交给年轻人了。现在...”他取出黑白玉珏，轻轻放在顾昀掌心，“我只想陪你走完余生。”
二人携手走出墓园，只见书院灯火通明，弟子们正在准备年夜饭。墨生和云湛站在最前方，笑着向他们招手。
夜空中有烟花绽放，照亮了每一张幸福的脸庞。
守护的故事或许会暂时落幕，但守护的精神，将如星火般代代相传，永世不灭。
（全文终）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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