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雨里念旬阳

作者：陕西旬阳 刘世文

一

宝鸡的雨黏糊着，像女儿拽衣角的手。

织得渭河成绿绸，柳丝垂在水面晃。

叶尖雨珠坠波心，惊得蝴蝶歪了翅。

它没稳住身形，扎进对岸芦苇丛。

风裹雨气扑窗来，比旬阳闷潮爽利。

街面洗得发亮，地砖净得晃眼。

女儿说保洁师傅，天不亮蹲路边擦。

我和退休老伴，踩凉泥慢走闲心。

看雨水顺叶淌，小水洼溅起白花。

软乎赛过老家，院角的橘花瓣。

二

走着走着泥变味，宝鸡的泥踩发脆。

不像旬阳黄泥，阴雨天黏鞋甩不开。

从前上班逢连阴，老伴蹲门槛刮鞋泥。

前阵子视频里，老张举着老槐树。

他说你俩退了休，树发新枝少人抢烟。

烟袋火星明灭，映得皱纹比去年深。

女儿端粥喊爸妈，快看渭河涨水啦。

我和老伴扒窗望，河面宽了桥影糊。

怎比汉江水亲？去年还和老李坐江边。

他揣二锅头就蒜苔，喝红了脸说等我。

末了补句梦话，说不定能碰杯呢。

三

雨还在下女儿煎蛋，油星滋滋混雨声。

老伴帮忙摆碗筷，我翻通讯录停老张名。

屏幕映着窗外雨，把我影子泡得虚。

宝鸡哪不好？只雨软便念旬阳阴。

那时还在机关忙，傍晚老伙计凑屋檐。

递烟分柿饼，说话混着滴水暖。

渭河风溜进窗缝，吹得纸巾轻轻动。

赶紧揣起手机，怕女儿见我眼眶湿。

她总说刚退休，爸妈别老想家。

雨丝缠心越紧，鼻酸风带老家味。

四

老伴念叨老茶馆，阴雨天竹椅歪歪摆。

王婶洒炉灰防滑，老陈坐里念新闻。

他声音哑乎乎，像泡了雨的旧棉絮。

有回抢报纸，他撒烟丝进我茶碗。

那时机关忙，退休想起烟味比龙井记挂。

雨小了水珠串线，滴在窗台花盆里。

绿萝是女儿搬的，说退休没事浇浇花。

我总忘倒记菜畦，阴雨天得挖沟排水。

从前上班顾不上，老伴午休往家跑照料。

前几天打电话，媳妇说老李望菜畦叹。

老张在那头喊，雨停摘野枣寄你俩。

挂了机老伴擦眼，才见茶杯早凉透。

五

女儿喊吃饭，煎蛋小米粥热乎。

老伴夹煎蛋，嚼时想老伙计蹲墙根。

那时刚入机关，啃饼就辣椒香得酣。

宝鸡雨没停，渭河晃得像块蓝布。

我和老伴挨窗坐，她轻声说还是想家。

总盼这河像汉江，拐弯留块青石板。

等我们回去时，凑老伙计坐旁边。

抽袋烟说说话，哪怕只叹天凉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