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乡间乞丐
作者/惠武
前两天,看到“蚂蚁搬文字”公众号上的一篇散文《灵台县城的三大名丐》,饶有兴趣地看完后,很有触发感。遂就想起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崇信县城西门坡的拐角处,经常靠在墙上晒太阳的“狼尾巴”和整天拖着自己的小女儿满街乱窜、嘴里时不时高声叫骂的窑庄里的张老婆子,还有赤城新窑一带有个像一条幽灵似的“来人叫”。
说起乞丐,这是一个很有历史沉重感的名词。乞丐,就是乞讨为生的人。这是个文明的叫法,在我们那里,就叫他“叫花子”或干脆叫“要饭的”。乞丐的出现或形成,有很多因素,比如历史,社会,地域,家庭和个人等等原因,形成了生活无以为继的境况,遂就出现了以讨要为生活方式的乞丐现象或者是乞丐群体。
上世纪,凡来崇信城乡寻吃讨要的人,大都是从外地过来的。本地虽说也有讨饭的,但却是微乎其微的。就崇信县城来说,那时人们在县城里最常见到的要饭人,就是前面提到的“狼尾巴”。至于窑庄里的张老婆子,只能算半个要饭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张老婆子家就在县城,多数情况下是在家吃了饭,才出来在县城里溜圈游荡。
这两个人,都是有家庭的,而且,都有精神障碍方面的疾病。狼尾巴据说家境也不困难,但就是不愿意在家待着,家人也管不住,非要出来以讨要为生;窑庄里的这个老婆子夫家姓张,她是个精神病患者。两个人虽说脑子都不好,但狼尾巴从来不骂人,也不随便喊叫胡说。而张老婆子则乱喊乱叫,有时还骂人。
“狼尾巴”是这个人的外号,他是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叫做“阙湾里”的人。据说,他的祖父辈曾经在县城生活,后因家庭变故才搬迁到阙湾里的。狼尾巴中等身材,身板硬朗结实。单从面相上看,大大的脸盘,天庭饱满,还是一脸的福相,可老天爷却偏偏让他去要饭。虽说他是个要饭的,但很少去居民家里要饭相扰。多数情况下,每天去缝纫社(被服社)对门的国营食堂里找一点残烫剩饭,填进肚子后,只要是在晴天,就在一个固定的地点、西城门与城门坡交汇的城墙下,靠在那里与几个上了岁数的城里老人一起晒太阳。因为大家都很熟悉,只要有人卷旱烟,也会给他一点旱烟叶子和卷烟纸,让他卷一根旱烟卷,给他点着后过过烟瘾。也有人偶尔会从家里拿来一点馒头饼子之类的食物,递给他垫垫肚子。
狼尾巴少言寡语,与人在一起不善搭言说话。既就是去食堂找吃的,也只站在门口,从不张口索要。食堂的人一看他来了,就知道他是来找吃的,并不呵斥驱赶,遂将一些剩汤剩饭归结在一起递给他。他黝黑的脸庞,蓬乱扭结的头发,加之又不洗脸,一身破烂又臃肿的衣服和身背一卷捡拾到的破烂物件,更加使他邋遢猥琐。上了年岁的人比较实诚,富有同情与怜悯之心。尽管狼尾巴浑身脏兮兮的酸臭难闻,但大家就像和邻居一样聚在一起,毫不嫌弃,毫不鄙夷。天要黑下来了,狼尾巴就要走了,大家会热心地招呼他:慢些走,小心路上有车,明儿来了再坐。
天黑后,狼尾巴是不回家的。大家也知道,晚上他投宿的地方,肯定是在堡子下的废旧窑洞里栖身,有时也会去城区生产队的场房(打碾场的房屋)里。相对狼尾巴,张老婆子的条件则相对要好一些。因为窑庄里就在县城西门外的锦屏山下,按现在的区域说,就是正儿八经地城里人,所以,她无论在集市上捡拾一些烂菜叶,或者是要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都会拿回家,晚上也会回家里休息。所以说,她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要饭的人。
和常年在县城要饭的狼尾巴不同,同期在赤城新窑一带,还有一个长期驻点巡回要饭的人——“来人叫”。
这是一个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的人。“来人叫”,同样也是他的外号。开始,谁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大家只知道在七十年代初的某一天,赤城新窑这里的村庄里忽然间就出现了一个个子低矮,头发跟破毡片一样,满脸胡子拉碴,面庞黝黑,大眼睛双眼皮,上身裹着一件破棉袄片子,下身穿着一条没有形状,用破布片缠在腿上的所谓裤子的叫花子。
后来,因为他在这个地方转悠的时间太长了,才听出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加之他用棍子打狗时骂“你个龟儿子咬老子”,人们才根据口音猜想这个叫花子可能是四川人。随着逐渐面熟,遂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来人叫”。至于起这个外号的意思,是因为他只要看见人,都会上前搭话。大家都这么叫,他也这么答应。
到了八十年代末左右,不管是县城的“狼尾巴”和张老婆子,还是赤城这里的“来人叫”,都相继不见了踪影。这时,人们才忽然想起来说:大概去别的地方或者是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生活的变化,现在的农村乡间等小城镇,寻吃讨要的人已经远去或者是改行了,反倒是一些大城市,仍然有乞讨为生的人。不过,他们不是讨要饭食,而是专门讨钱,车站,医院等热闹繁华,人流密集的地方,仍然会看到这些人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