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贾平凹
张念生
蓝天,白云,飞鸟,花草,将春天装扮得生机勃发,原本悠然平静的岁月,令人充满了浪漫和温馨的遐想。
站在清浅的春光里,手机视频电话上,出现儿子狡黠的笑脸。
“老爸,好惬意!问你个时尚的话题,你有偶像吗?”
“偶像是你们年轻人的标记。我们这些‘奔六’的人,再谈偶像,你不觉得有些奢侈有些矫情吗?”我笑着说。
“那曾经年少的你,总该有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吧!”儿子不依不饶。
“我曾经有过当作家的梦想。现在依旧活跃于中国文坛的贾平凹,就是我年轻时的偶像。”我不加思索地说。
“贾平凹一直可是有争议的人物呀!”儿子提醒我说。
“有争议,至少能说明三个问题。一是贾平凹成就斐然,备受关注。二是贾平凹不甘平庸,追求创新。三是贾平凹聚焦热点,引发共鸣。”我说。
“老爸说的有道理。如此说来,贾平凹不只是你年轻时的偶像,而且现在仍是你的偶像。”儿子用艳羡的口吻说。
白天的喧哗,躲进了黑色的大幕。夜来了,静坐于春的怀抱,澎湃的思绪,一下子将我带回四十年前。
上世纪八十年代,尽管寒来暑往一天三顿喝着混浊的黑水池
的水,吃着在学校偌大蒸笼中热过的母亲蒸的馍,我却丝毫不觉日子清苦,心中萌芽了色彩斑斓的理想。毫无缘由地,我喜欢和崇拜贾平凹。所有他的作品,连同他的故事,我都熟烂于心,是同学们心目中无可替代的“贾平凹通”。因了这个偶像,我“不务正业”,偏科严重,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高考极不顺利,人生几乎要走弯路。有惊无险的是,我最终考入西北大学,成为贾平凹走出校门十多年后,依旧偶像他的小校友。
岁月像白驹,三十年仿佛小溪,一晃,我由青葱少年渐入人生花甲,平凹先生也已迈入古稀之年。然而,世事沧桑,物是人非,工作忙乱,生活所迫,我那曾经靓丽的梦想,早被岁月磨去斑斓的色彩。平凹先生呢,已是中国当代文学绕不开的人物,但依然紧握手中如椽之笔,为时代和人民歌与呼。心底偶而泛起的波澜,仍让我有意或无意关注文坛的意趣和悲欢。尤其是有关平凹先生的作品、评论和消息,每每触屏浏览,我总会怦然心动。我在愧怍中才知,偶像是溶于血脉的崇拜,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轻易改变。平凹先生过去是我的偶像,现在还有将来,也永远是我的偶像。他的为人为文,总会让我时时心
生敬意。以甘作“文学的奴隶”的痴执,平凹先生与命运抗争,成为亿万农家子弟中脱颖而出的杰出的成功典范。他出生于秦岭深处一户普通农家,父亲是位终生致力于乡村教育的教师,母亲是位善良纯朴的农村妇女。纵使这样再普通不过的中国农村家庭,也未可避免“文革”狂风骤雨的袭扰。幼小的平凹命运,仿佛大海
上漂浮的一叶小舟,跌宕起伏,四处飘零。他用纤弱的双臂,紧握船浆,不放过命运透出的每一线生机。1973年8月,他终于幸运地被送入西北大学中文系学习。进校伊始,他便如饥似渴阅读古今中外名著,认真观察思考生活,精心构思勤奋创作。每天熬夜写作到凌晨,有时一边泡脚,一边构思,灵感来了,就草草记录在烟盒上。生活不断地磨砺着他。面对无数次的退稿信,他痴心不改,坚持创作。1973年9月,他和同学冯有原合作的革命故事《一双袜子》终于在《群众艺术》杂志发表。文章署名时,他决然将“娃”改为“凹”,自那以后,一直使用“贾平凹”这个名字。若干年后,人们才知此中的深意,名字中一字之改,表明了平凹先生在文学创作之路上,一定会一往无前,矢志不渝,更会正视前路的崎岖和不平,相信终会踏平坎坷成大道。大学毕业后,他进入陕西人民出版社工作,愈加笔耕不辍。1977年,走出校门两年刚满25岁的他,便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兵娃》。紧接着,1978年,出版作品集《姊妹本纪》,1979年,又出版《早晨的歌》和《山地笔记》。他的出众才华藉着孜孜以求,逐渐在文坛崭露头角。1978年,他的短篇小说《满月儿》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1984年,中篇小说《腊月·正月》荣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1988年,他的长篇小说《浮躁》荣获第八届美国美孚飞马文学奖。平凹先生把一次次的获奖,当作人生旅途的一处处令人欢喜的风景。片刻亦未停留,而是策马加鞭,寻找更加旎旖的花海。他的创作生涯横跨半个多世纪,且稳步地时不时
给中国文坛带来更大的惊喜。他当之无愧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领军人物。其荣获第7届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秦腔》,用密实的流年式叙事,记录农村传统瓦解,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一路跋涉,一路欢歌。平凹先生以自己卓而不群的成就,先后被推选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和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
贾平凹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更没有许多人在成长道路上期盼的贵人提携,而是半个多世纪怀揣甘当“文学的奴隶”(贾平凹语)的痴执,凭着自己的孜孜不倦和勇毅笃行,成长为一名享誉国内外有重要影响的作家。他妥妥成为从中国亿万名农家子弟中脱颖而出杰出的成功典范。特别是平凹先生“活到老,学到老,写到老”的人生写照,自强不息的励志精神,激励了一代又一代胸怀梦想的中国青年!
以异乎寻常对家国的热爱,平凹先生为社会发展和人民幸福忧患,成为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的忠实记录者。他独特的写作风格和深刻的社会洞察力,始终为人称道。他的作品涵盖了小说、散文、诗歌等多种体裁,尤其以小说成就最为突出。迄今为止,平凹先生先后创作长篇小说23部,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和散文作品,可谓著作等身。先后荣获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法国费米娜文学奖、法兰西文学艺术荣誉奖和美国美孚飞马文学奖等国内外多项大奖,作品先后被翻译为英、法、德、日、韩、越等30多种语言,在国内外享有崇高声誉,
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作家之一。
平凹先生之所以深受广大读者关注和喜爱,是因为他始终以异乎寻常对家国的热爱,与我们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同呼吸共命运,无时不在为社会发展进步和人民生活幸福而忧患,是时代寻求嬗变和阵痛、人民追求美好和幸福忠实的观察者、记录者和思考者。无论描写“十年动乱”结束后人们喜迎春天般生活的《满月儿》,抑或描写农村改革开放初期,人们内心世界波动的《浮躁》,还是描写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城市知识分子一个时期迷惘和颓废心态的《废都》,他都忠实而艺术地记录和反映了生活在华夏大地,这些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渴望美好生活的心境。特别是通过真实记录中国人的生活现状,深刻地反映了不同时期,社会出现的矛盾和问题,进而促使人们思考,如何更好地去追寻美好生活。作为一位著名作家,他过早拥有的名声、地位和财富,足以让他坐享其成。然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使命感和独具深刻社会洞察力,却使他一刻也无法平静下来。年逾古稀,尽管社会活动占据了许多时间和精力,但他仍毫不懈怠,始终站立时代潮头,牢记自己神圣使命,探索文学创作规律,创新形式笔耕不辍,不断思考当今社会在高速发展和追求进步的同时,所突显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每两年都会为读者奉献一部长篇小说。几乎每部作品,都会让广大读者和评论家,感受到他老当益壮,文学创作的豪迈激情,强大的艺术生命力。阳春三月,他的又一部创作手法独特的长篇小说《消息》,出现在亿万读者面前。人们早
已注意到,和他同时期跻身文坛的许多作家,早已封笔,躲在清静一隅去吃“老本”。而他却始终像头老黄牛,不管不顾因心脏、肠胃疾病多次住院,以文学创作的落寞和清苦为乐,如佛教徒般虔诚地坚持写作,为繁荣中国文学艺术事业殚思极虑。“50年代作家执笔为剑,90年代作家触屏成文,形式虽变,记录时代的使命不变。”这是贾平凹先生的心声。正如人们所说:“贾平凹的写作本身,就是一部中国当代文学史的缩微版。”不是吗?《废都》被视为“中国当代文学的创伤性记忆”。《秦腔》被誉为“中国乡土社会的告别仪式”。《消息》被评论界称为“当代《山海经》”。他以自己的“文坛劳模”式的勤奋,不仅为中国留下了一部又一部伟大作品,而且彰显了一位人民作家,与时代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的深厚担当!
以追求文学艺术无止境的雄心,平凹先生所创作的数以千万计的作品,成为当代中国文学艺术中的瑰宝。许多年前,有文学评论家说,平凹先生文学创作的风格,似曾有著名作家沈从文、孙犁和汪曾祺的影子。但随着时月的推移,人们普遍认为,平凹先生的风格特立独行,既不同于沈从文,又不同于孙犁,更不同于汪曾祺,自成“贾平凹风格”,以独特的写作风格和深刻的社会洞察力而雄居文坛。光明网曾发表文章说,平凹先生是我国当代文坛屈指可数的文学“鬼才”,是当代中国一位最具叛逆性、创造精神和广泛影响的作家,是当代中国可以进入世界文学史册的为数不多的著名文学家之一。
平凹先生是当代中国始终有旺盛创作生命力、持续写作的重要象征。他半个多世纪的创作历史,连同他不同凡响的创造力,自成一体的语言风范,富有争议的探索精神,成为当代文学稳步前行的缩影。
平凹先生的小说创作,始终关注现实、关注个体,有着深刻的传统思想和深沉的乡土情结。在艺术手法运用上,他注重描绘自然,有种动人心魂的神秘主义。尤其是他的语言生动传神,颇具匠心,自然、平易、质朴、清新、含蓄、简练、幽默、空灵、玄幽和怪拙将文言、口语、方言和现代汉语巧妙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了地域化、民族化和音乐化的语言特点。同时,他的散文作品富于浓郁的诗情画意,通达人性的哲理,净化心灵的美感。无论小说还是散文,他的作品既传统又现代,既写实又高远,语言时时朴拙、憨厚,内心处处却波澜万丈。五十载耕耘,半世纪丰盈。平凹先生所创造的卓而不群的文学成就,无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和走向世界,做出了巨大贡献。2005年,北京燕山出版社举办“世纪文学60家评选活动”,旨在评选出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60位文学巨匠。专家和读者评分各占50%权重。最终评选结果是,除去排名前5的鲁迅、张爱玲、沈从文、老舍和茅盾,平凹先生意料之中稳居第6,风头压过上世纪三十年代乃至当今许多著名作家。2018年,由中国作协《小说选刊》杂志社、中国小说学会组织的“改革开放40周年小说论坛暨最有影响力小说评选活动”,重磅发布了改革开放40年来最有影响力的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