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广昌

小时候，常听村里长辈讲：用“了哥王”或“四大天王”的水煎液，浸泡那种点煤油灯用的棉织带——“灯芯带”，晒干后做成裤腰带。若被人打伤，一时无药，便解下这浸透药味的带子，放在口中慢慢嚼。唾液渐渐融出药气，可作跌打损伤的急救之用。于是民间流传起“身有了哥王，不怕皮鞭狂”、“拥有四块瓦，不怕棍子打”的俗谣。

“了哥王”是我们孩提时常用的玩具，剥其皮，拿来抽打“骆驼”（一种游戏），几乎是随身必备。而“四大天王”，我则只在集市草药摊上见过风干的根茎。直到今天，在南雄通天岩的“岭南百草养生堂”百草园中，我才第一次见到一株株鲜活的金粟兰科植物——多穗金粟兰，也就是民间所称的“四大天王”。它们簇簇丛生，在微风中轻轻摇动，仿佛自有生命在低语。

四大天王，又名四叶对、四块瓦、大四块瓦、白毛七、红七、四叶细辛、四大金刚。其根茎粗壮横生，侧根繁密如须；茎干直立，叶对生，常四片聚于茎顶，形如卵状。夏季开小白花，穗状花序数条并生于顶。果为核果，梨形，表面散布小腺点。

它喜生林下、水边、阴湿之地或草丛之中。味苦、辛，性微温，有小毒。能活血散瘀、解毒消肿，常用于跌打损伤、骨折、痈疖肿毒、毒蛇咬伤与皮肤瘙痒。孕妇忌服。

虽属地方用药，自产自销，却在民间跌打疮疡诸症中屡建奇功：

跌打损伤，以根磨酒外搽，或配落新妇捣烂，略加醋外敷；

骨折，取鲜根捣敷，再以杉皮或黄柏皮包扎；

咽喉肿痛，根配朱砂根，淘米水磨汁含漱，可稍内服；

蛇伤与无名肿毒，鲜根加甜酒捣敷；

急性乳腺炎、毒蛇咬伤，可与七叶一枝花、雄黄共磨酒外搽；

皮肤瘙痒，则以水煎浓汁熏洗。

它亦可用于扭伤、风湿腰腿痛、月经不调、咳嗽、胸痛、胃痛等诸多症状，可谓一味民间良草。

处暑已过，秋风微起，仍挟夏末余温，轻轻掠过百草园。叶片沙沙作响，似在低语，似在诉说被埋没的价值，又似在殷切期盼——等待那一阵振兴传统中医药的春风，将它们从荒野角落吹向更广袤的土地。而我立于丛中，静听草语，心中亦升起一片肃然的等待：这些蕴藏千年智慧的草木，何时才能被更多人看见、识取、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