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作者：恩清
变老的时候，一定要变好/要变到所能达到的最好/犹如瓜果成熟，烈焰腾空/舒缓地释放出最后的优美/最后的香与爱意/最后的，竭尽全力/……
猛地一听，还以为敬一丹老师。仔细一听，并非敬一丹老师。敬一丹老师的声音沉稳、从容和深情，加上李琦老师的诗本身就有魅力，仅仅一分钟就打开了我们的心扉……舞台上，那位不老女神；节目单上，那位叫做米粒的老师，同样也在用沉稳、从容和深情的声音告诉我们：
……
我们已经变老而世界依然年轻貌美/一切都是循环往复，婴儿在啼哭/而这收留了我们笑容和泪水的人间/又一场轮回正在声色里进行不老女神？米粒老师？不就是那位爱朗读的武爱琴吗？对了，她还有一位爱唱歌的妹妹叫武爱萍。从小到大，妹妹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姐姐的身后，出入乌鲁木齐市、南疆和北疆以及祖国各地大大小小的文化与旅游场所参加演出。姐姐说的比唱得好，妹妹唱的比说得好。
我做过《中国建设报》驻新疆和兵团的负责人，在建筑业有不少的朋友，抽烟、喝酒的不少，吟诗、作赋的不多，但有一位，不仅抽烟、喝酒，而且吟诗、作赋。他名叫柳亚军，兵团《天山建设报》的社长兼总编，一手好字，一手的好文章，其中一首《做幸福的人》的自由诗，堪称佳作，在乌鲁木齐市图书馆由新疆朗诵艺术协会七十多岁的朗诵艺术家冯大同先生和新疆朗诵艺术协会三十几岁的朗诵艺术家孙茹女士首诵，我率新疆建筑业协会近百名抽烟、喝酒的前去助兴。
……
我知道，幸福原本就这么简单/只需要放下、舍得、淡泊/只需要豁达、宽容、厚道/只需要随缘、忍让、想开/幸福是面对时一个淡淡的微笑/是品一杯清茶，吃一碗家常饭/是读一本好书，听一首乐曲/是漫步在林荫小道上的惬意/是假日商场中琳琅满目的观赏/是友人相约的等诗和祈祷/是对亲人娓娓道来的倾诉/是分别后短暂的相聚/幸福就这么简单
……
简单、扼要和明了，但有哲理，加上动听、美妙的声音，使我们这些早已被烟酒麻醉的人们立刻就清醒了许多……
我注意到台下的两位女士，她们不仅认真地聆听，而且认真地拍摄。不是大约在冬季，而是就在冬季，一位纯白色的外套，一位米黄色的外套，头发花样式的盘起，再加上头饰、耳饰和大戒指，显得华丽而端庄。本着男儿追求美的本性，我记住了她们。
于是，我也学写诗，写《新疆》，写《兵团》，写《乌鲁木齐》，邀请新疆朗诵艺术协会塔城籍的朗诵艺术大师梁增田、杨和平和李新泉首诵。新疆朗诵艺术协会成立于2004年冬，由朗诵艺术爱好者穆义新（长亭外）发起，由李书迪、吕长荣和周加蓉朗诵艺术爱好者同盟组建。虽然是民间团体，但是从几人发展到了百人，涵盖了新疆各个民族，成为了新疆朗诵艺术事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社区、校园、乡村、部队、车站、夜市到处是他们的身影，而且很好打发，一口干粮，一杯白水。武爱芹武爱萍姐妹也在其中，乐不思蜀。2014年秋，塔城籍中国朗诵艺术大师徐涛的弟子新疆朗诵艺术大师杨召江在塔城籍兵团办公厅办公室主任谭惠东的支持下，组建兵团朗诵艺术学会，使兵团的朗诵艺术事业走向了官方。武爱芹武爱萍姐妹成为了首批会员，眉飞色舞。乌鲁木齐和平朗诵艺术团团长、兵团朗诵艺术学会常务副会长杨和平老师也开始关注武爱芹，认真观察，仔细聆听，精确指出她的长处和短处。有时候过于严格，武爱芹受不了，跑来向我这个兵团朗诵艺术学会的顾问哭诉。我告诉她：朗诵艺术的舞台可不那么容易站，它是声音与文字交织的殿堂，是情感与思想碰撞的空间。在这里，每一个字句都承载着历史的重量，每一段韵律都诉说着时代的脉动，要认真对待。和平老师怎么呢？他父亲是吕梁英雄，是兵团农九师的一把手，没有两把刷子，兵团宣传部部长能娶上他的闺女？没有三瓜两枣，首都总裁能得到他的女儿？可惜了他这个儿子，两次当连长，两次都被他父亲否决。好不容易在兵团外贸混个科长，可没有多久就拉着老婆带着孩子下岗了。没办法，凭爱好，自个成立了一个朗诵艺术团，自个给自个分了个团长当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朗诵艺术的态度。听真的，听美的，掺不得半点沙子。听到这，武爱芹的眼睛里露出了钦佩的目光。她喜欢我为朗诵艺术家杨召江和作家杨召海弟兄两写的诗《江海》，我让她朗读。她读了一遍，我不满意，就让她听听杨召江老师自己读的。
江海/致作家杨召海与朗诵艺术家杨召江兄弟/恩清
知长江，可寻大海；知大海，可觅长江。
江之声，像高山之水，涓涓不止，如一丝布满线谱的白色飘带；像深谷之水，隆隆不断，如一条挂满音符的绿色飞龙；像平川之水，粼粼不绝，如一曲饱含激情的蓝色乐章。可谓，美如仙，动如神，静如佛。称得上，余音未绝，绕梁三日。
海之文，像天上之云，腾腾不休，如一张填满光色的真实美景；像水下之云，沉沉不息，如一幅涂满水色的虚拟幻影；为天海之云，真虚难辨，是一段景影相随的绝佳视频。可谓，景如影，影如景，心如醉。称得上，余墨未干，入木三分。
弟思兄，兄念弟，一时相伴，终生相应；江奔海，海纳江，神佛之意，天地之缘。为人世间最美最好最温馨的组合。在江上，能读到最优最纯最动情的海文；在海上，能听到最佳最妙最动心的江音……
我说：召江有哥哥召海，爱芹有妹妹爱萍。召江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哥哥。爱芹了解自己吗？了解自己的妹妹吗？如果了解，就用真情，用真情，读出来，读出来，你明白吗？依托大自然，读出一个人，一个人的才艺，一个人的情感……
她点点头，似乎听懂了。
之后，我们经常相遇。她不是朗诵就是在朗诵的路上，而妹妹呢？紧随着她，不是唱歌就是在唱歌的路上。
有一次，朗诵结束后，在吃大餐的时候，我问她。
“过去在哪工作？”
她答：“苇湖梁煤矿。”
苇湖梁煤矿，我知道。在乌鲁木齐市水磨沟区七道湾路，1958年8月1日建军节开建，最初年产30万吨，后经过三次改建和扩建，年产提升至120万吨，主要为苇湖梁发电厂、红雁池发电厂和玛纳斯发电厂提供煤炭，部分还输出至河西走廊，2004年倒闭后退出历史舞台。可以说，苇湖梁煤矿的兴衰反映了中国煤炭工业从计划经济转型到市场经济的全过程。
我问：“做什么工作？”
她答：“工会，宣传工作。”
我问：“累吗？”
她答：“不累。”
我说：“我想也是。”
她说：“你？你小瞧我，看不起女人。到工会之前，我下过井，挖过煤。”
我说：“下井？挖煤？那可是男人干的事！你一个女人？难道犯了错误？”
她说：“我不是坏人！”
“坏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是我嘴臭，说话不过大脑，我向你道歉。”我感到内疚，急忙为自己辩解：“如果你是坏人，怎么会到工会工作？”
她不吭声了。
为了缓和这尴尬的局面，我把话题转向了妹妹。
“过去在哪工作？”
她答：“苇湖梁煤矿。”
我问：“做什么工作？”
她答：“工程队，做维护工作。”
我问：“累吗？”
她答：“累。”
我问：“喜欢唱歌？”
她答：“是的。”
我问：“喜欢哪首歌？”
她答：“《又见炊烟》。”
我说：“好听的歌。邓丽君是这样唱的：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王菲是这样唱的：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不一样的唱法，可是一样好听。”
她说：“好听，就像炊烟那样飘过苇湖庄煤矿工人那一排排土坯房，烧的不是姥姥家的柴火，而是妈妈家的煤炭。王菲，李亚鹏的妻子，苇湖梁煤矿的儿媳就站在火炉旁。”
我说：“王菲是李亚鹏的前妻。”
她说：“前妻咋了，苇湖梁煤矿接纳她。”
姐姐不愿意了，她怒吼道：“爱萍，不要讨论别人的隐私。”
我自找没趣，赶紧转移话题。
“还有哪首歌？”
她答：“《将爱情进行到底》。”
我说：“经典，陈明唱的。”
她说：“等你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等你爱我/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这首歌在姐姐的心里飘荡，姐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姐姐又不愿意了，她怒吼道：“爱萍，不要讨论别人的隐私。”
我不吭气了，怕她对妹妹怒吼。
2025年8月，一场“探寻苇煤精神，讲好新疆故事”的座谈会在乌鲁木齐市水磨沟区立井社区苇湖梁历史文化博物馆举行，乌鲁木齐市水磨沟区宣传部副部长莱丽古丽·沙比尔到会讲了话，乌鲁木齐市水磨沟区作协的十几位作家参加了会议。不仅看到了历史遗留下来的物品，而且听到了历史遗留下来的故事。不仅涌现出库尔班·玉素甫那样的传奇式人物，而且还涌现出“三八女子掘进班”那样的传奇故事。
“库尔班·玉素甫，”解说员介绍道：“1959年入矿，为苇湖梁煤矿最早的矿工之一。以‘老黄牛’精神著称，不迟到不早退，脏活累活抢着干，在二十三年里多干了五年半的活。1979年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劳动模范’的称号，并于1980年、1981年、1982年连续四次获此殊荣，1982年他作为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参会。”
“三八女子掘进班。”解说员介绍道：“1977年成立，由十七至十八岁的年轻姑娘组成，在井下与男矿工一样承担着繁重的掘进工作。最初有八个人，后来发展到了十五个人。她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大放巾帼风采，成为了全疆煤炭系统的标杆，被誉为‘矿山里的黑玫瑰’。”
在这里，她再也不是那位在红色的帷幕中举着话筒三分钟读完一首诗且大放异彩的女士，而是那位在黑色的煤层中举着铁锹用三分钟装满一吨煤且大展宏图的男儿，我的眼睛湿润了。
“让小姑娘像男人那样到井下挖煤？矿领导的心是不是狠了一些。”有人提出质疑。
“不是矿领导心狠，而是经不住我们的软磨硬泡。”班长邱孝梅说。
“你们这是为了什么？”有人提出疑问。
“为了志气，志气！我们女人要像男人那样，为家分忧，为国分忧。”班员维吾尔族的阿依古丽▪阿布都热依木说。
我走到院子里，看到院子里展示着矿工的家。身后，一个影子在晃动。用不着回头，我知道，她是谁。
我问：“打算把你妹妹要讲的故事说出来吗？”
她答：“是的。”
我说：“你可以不说。”
她说：“我说。”
我不只声了。
她说：“我爱过，爱了一辈子。他父亲是老红军，老干部。受到挫折后，他来到了煤矿。同我一样，做矿工。不仅受到了歧视，还吃不饱饭。我不仅不歧视他，还把节约出来的饭菜给他。他接受了，把我当哥们。而我呢？却深深的爱上了他。那时候，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更没有大学，大家一样，贫穷！男孩女孩就靠拳头说话。为了争“七一”棉纺织厂的厂花，他，一个‘黑五类’苇湖梁煤矿的矿工与一个‘红五类’建工师的砖工在一个山头上决斗，结果，对方怕了，他赢了。不久，他父亲平反，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上，他又成了高干子弟。一天下午，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我的面，里面坐着他和他的那位厂花，也不下车，摇下车窗，喊声哥们后，屁股一冒烟，跑了。我哭了三天三夜……”
武爱芹，这位有着远大美好的理想，她追求过梦想，挑战过命运，可是最终没有将爱情进行到底。
苇湖梁煤矿，那位武功盖世的男儿都没有将爱情进行到底，更何况这位才艺双全女孩，但是更多人却记住了苇湖梁煤矿的文化，来吧！朋友们。
米粒，一颗在黑暗中获取了碳，走出黑暗后又在含有红色物质的阳光里获取了氢和氧，一种以碳氢氧为主的物种。它微不足道，但是极其重要，它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需求，还有精神上的享受。
而她呢？不是在红色中发光，就是在黑色中闪耀。
2025年8月24日与阿克苏
作者简介：
住建部《建筑》与《城乡建设》杂志新疆负责人，中国建筑设计院与中国建筑总公司《施工技术》杂志新疆负责人。新疆与兵团作家协会会员、乌鲁木齐市作家协会理事、乌鲁木齐市水磨沟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兵团朗诵艺术学会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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