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陌上花开缓缓归
暮春三月的翠峦山，杜鹃啼血，烟雨迷离。蜿蜒的山道上，一顶青布小轿吱呀作响，四个轿夫踩着泥泞，艰难前行。轿中的苏婉清第十八次掀开轿帘，望着这片陌生的山水，眼中含着将溢未溢的泪。
"老伯，还有多远？"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
为首的轿夫抹了把汗："小姐莫急，转过前面那个山弯，就能看见沈家庄的屋檐了。"
婉清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半块的龙凤玉佩。这是沈家送来的聘礼，冰凉温润，据说另一半在她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沈墨言手中。
"听说沈家少爷文武双全，是这翠峦山一带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呢。"轿夫试图活跃气氛，"小姐真是好福气。"
婉清勉强笑了笑，心头却是一片茫然。指腹为婚，多么古老的约定。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是方是圆，是善是恶。
忽然，山风大作，吹得轿帘猎猎作响。婉清下意识地伸手去按，却不料一阵狂风将轿帘完全掀起。就在这一刹那，她看见远处山崖上立着一个白衣少年。
那人衣袂飘飘，宛若仙人。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婉清却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苏醒。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少年竟纵身一跃，如白鹤般轻盈地落在轿前。轿夫们惊慌失措，轿子猛地落地，震得婉清差点摔出轿外。
"你就是苏婉清？"少年声音清冷，目光如电，直直看进她的心里。他手中握着一块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婉清怀中的那块恰好是一对。
婉清怔怔点头，脸颊不自觉染上绯红："你是...沈墨言？"
少年却冷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诮："我乃沈家养子，楚云飞。你未来的丈夫沈墨言，早在三月前就已经..."他的话戛然而止，眼中闪过复杂难辨的神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疾驰而来，声音洪亮如钟："云飞！休得无礼！"
那男子翻身下马，对着婉清长揖到地："苏姑娘受惊了。老夫沈世渊，教子无方，还望海涵。"
婉清慌忙还礼，眼角余光瞥见楚云飞抿紧的嘴唇和握紧的拳头。她心中莫名一紧，隐约觉得这个看似平静的山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爷，"楚云飞突然开口，声音冷硬，"有些事，迟早要说清楚的。"
沈世渊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如常："有什么事，回庄再说。苏姑娘一路劳顿，先安顿下来要紧。"
婉清重新坐回轿中，心跳却久久不能平静。方才楚云飞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的灵魂看穿一般。而他那未说完的话，更是让她心生不安。
轿子重新起行，转过山弯，果然看见一片青瓦白墙的建筑群，依山而建，气势恢宏。这就是沈家庄了，她未来要生活的地方。
庄门大开，仆从分立两侧迎接。婉清下轿时，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发现楚云飞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苏姑娘，请。"沈世渊亲自引路，态度谦和却不容拒绝。
婉清深吸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就在她踏入庄门的瞬间，忽然感到一道目光从高处射来。她抬头望去，只见西厢阁楼的窗边，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分明就是方才离去的楚云飞。
第二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沈家庄比婉清想象的还要宏大。五进院落，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丝毫不逊于江南的园林。只是这山庄似乎太过安静了些，连鸟鸣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沈世渊将婉清引至花厅用茶，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苏姑娘，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瞒你了。犬子墨言三月前上山采药，不幸坠崖，至今...生死未卜。"
婉清手中的茶盏砰然落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那...那婚约..."她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婚约仍在，"沈世渊语气坚定，"老夫已决定，由养子楚云飞代兄成婚。"
话音未落，花厅门口传来一声冷笑："好一个代兄成婚！"
楚云飞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如刀："父亲，您就这样决定了一个女子的终身？问过她的意愿吗？问过我的意愿吗？"
婉清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那眼中没有了先前的讥诮，只剩下深深的嘲讽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须多问！"沈世渊拂袖而起，语气陡然严厉，"三日后便是吉日，婚事照常举行！"
"我拒绝。"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婉清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和楚云飞异口同声。
沈世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婉清身上："苏姑娘，这桩婚事是你父亲生前最大的心愿。难道你要违背亡父的遗愿吗？"
婉清咬紧下唇，父亲临终前的确紧紧握着她的手，嘱咐她一定要履行与沈家的婚约。可是...
"即便要履行婚约，也要等找到墨言少爷的下落。"她鼓起勇气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世渊的眼神骤然变冷，但很快又缓和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先住下吧。云飞，带苏姑娘去西厢房休息。"
楚云飞面无表情地领命，引着婉清穿过重重回廊。两人一路无言，只有脚步声在空寂的廊间回响。
快到西厢时，楚云飞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你不该来的。"
婉清一怔："什么？"
"沈家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趁现在还来得及，离开这里。"
说完，他不等婉清回应，便转身离去，留下她独自站在廊下，心中波澜起伏。
西厢房布置得十分精致，可见是用了心的。婉清屏退丫鬟，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的一株海棠出神。父亲为什么坚持要她嫁给沈家？沈墨言真的坠崖了吗？楚云飞又为什么要她离开？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让她心乱如麻。
夜幕降临，山庄更显寂静。婉清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推开房门。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假山石影幢幢，宛如鬼魅。
她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低语声，下意识地屏息靠近。
"...必须找到墨言的下落，"是楚云飞的声音，"我怀疑他的失踪并非意外。"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少爷坠崖处发现的血迹确实可疑，但老爷为何急着办这婚事？"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楚云飞的声音带着困惑，"除非...父亲在隐瞒什么。"
婉清心跳加速，悄悄后退，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
"谁？"楚云飞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眼神凌厉如刀。
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婉清注意到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剑柄上刻着奇特的纹样。
"我...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婉清强作镇定。
楚云飞审视着她，良久才收回短剑："夜深露重，苏姑娘还是回房休息吧。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他话中有话，让婉清更加确定这山庄藏着秘密。
回到房中，婉清从行李中取出一柄短刀。这是父亲生前珍藏的兵器，刀柄上刻着的纹样，竟与楚云飞那柄短剑上的如出一辙！
父亲与沈家，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而这个看似平静的山庄，又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婉清握紧短刀，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而那个叫楚云飞的男子，究竟是敌是友？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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