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漫记

记吉林市8月21日22日24第六场第七场第八场秋雨

文/张绍钟

       雨是从周四晚开始落的。没有夏日常见的雷暴前奏，就那样静悄悄的，先是窗玻璃上洇开几粒细巧的湿痕，像谁不经意洒了把碎银，而后才渐渐连成片，织成一张朦胧的网，把整个世界都笼了进去。

       这雨是懂分寸的。不似春雨那样急着催花，也不像冬雨那样带着刺骨的凉，只是慢悠悠地，斜斜地飘。站在阳台看，对面老楼的红砖墙被洗得发亮，墙根的青苔喝足了水，绿得要往下淌。楼下的悬铃木最是快活，巴掌大的叶子上托着水珠，风一吹，便簌簌地抖，把水珠抖落在积着落叶的泥土上，洇出一个个深褐的小印子，倒像是大地偷偷画的小画。

       雨丝密些的时候，整个小区都浸在水汽里。晨练的老人少了，只偶尔有穿雨衣的人撑着伞走过，脚步声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啪嗒啪嗒"的，混着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倒比往日更显清静。我总爱搬张藤椅坐在窗边，看雨帘里的光景：晾在竹竿上的衣服被风吹得轻轻晃，水珠顺着衣摆往下掉，在窗台上积成一小滩；窗台上那盆吊兰，叶子尖儿垂着透亮的水珠，像挂了串水晶，连带着叶色都鲜润了好几分。

       到了夜间，雨势会缓些，变成若有若无的毛毛细雨。这时站在楼下，能闻到泥土混着草木的腥气，是洗去了暑气的清爽味道。路灯亮起来，暖黄的光穿过雨丝，在地上投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雨珠在光晕里飞，像无数细小的萤火虫。偶尔有晚归的人走过，伞沿滴下的水珠落在光晕里，"咚"一声，碎成好几瓣，倒惊飞了停在花坛边的麻雀——那小家伙抖了抖湿漉漉的翅膀，又蹦跳着钻进了灌木丛，想来是找地方躲雨了。

       连下了这几日，天是真的凉了。早上起来披件薄外套，指尖触到布料，竟有了些微的凉意。楼下的百花菊不知何时缀了满枝，被雨一打，香气淡了些，却更显清甜，像掺了水的蜜，若有若无地飘进窗来。方才开窗收衣服，一片梧桐叶悠悠地落下来，正好飘在我手背上，叶尖带点微黄，叶面上还沾着雨珠，倒像是秋天递来的一张小纸条，轻轻巧巧地，就把时节的故事讲了。

       这雨许是还要下几日的。也好，就这般慢慢落着，让青苔再绿些，让百花菊再浓些，让日子在这湿漉漉的清静里，再慢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