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树的幽灵
李 庆 和
小区公园的池塘边，立着一棵燕子树。树不高，枝干却舒展得极开，像一把撑开的伞。池塘里的荷莲，夏天开得热闹，红白相间，偏是这燕子树，静悄悄地立着，不争不抢，只把影子投在水面上，与荷莲的倒影混在一处，倒也和谐。
燕子树喜潮湿，根须常浸在水里也不怕。春三月，别的树才冒出嫩芽，它倒先醒了，枝条上钻出点点新绿，不几日便成片了。到了初夏，开出淡黄色的小花，不甚起眼，却有股子清香，混着水气，飘得老远。最妙是秋后，结出的果子活像小燕子，两翅展开，尾巴分叉，风一吹，便在枝头颤动，仿佛真要飞起来似的。
初秋我每日晨练，总要在树下站一会。看那些"小燕子"在风里摇晃，便想起老家村后池塘沟崖上的那棵大燕子树。那树可大了，树干两人合抱不过来，树冠遮住半个池塘。夏天，我们常在树下钓池塘的青蛙。把母亲缝衣物的铁针，用火加温，弯个钩，拿根木竿，系上线，放上蚂蚱，在青蛙眼前上下晃动，它便一口咬住。又或是爬上树去粘知了，用面筋裹在竹竿头上，悄悄伸到知了背后，一粘一个准。树荫下凉快，玩累了便躺在树下乘凉。
五八年，公社说要大炼钢铁，村里的树被砍了不少。那棵大燕子树也未能幸免。我和发小们再到村后玩耍时，只见池塘边空荡荡的，只剩个树墩，树轮一圈圈的，像只睁大的眼睛。后来树墩也被挖走，听说是当柴烧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那棵大燕子树的模样，反倒在我脑子里越来越清楚了。有时夜里做梦，还看见它立在月光下，树上的"小燕子"扑棱棱地飞起来，绕着树打转。醒来时，原来是窗外的枫树在风里沙沙作响。
人老了，总是怀旧，有些东西老是忘不掉。故乡那棵大燕子树，像个幽灵似的，时不时就在记忆里冒出来。我有时站在小区的燕子树下，望着那些不会飞的"小燕子"，忽然觉得，它们或许正是老家那棵燕子树派来的使者吧。
二0二五年八月二十四日于廊坊
作者简介：李庆和，男，山东临沂人，五O后，在兰州从军，参加援老抗美，后转业青海油田工作，现退休定居北京。
编(作）者简介:艾兰，曾用名蓝雪花，本名王凤，山东临沂人，1979年生于山东德州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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