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世识

云层把天空压成灰蓝色的琴键

风是指挥家，挥着透明的棒

第一滴雨落在梧桐叶上时

整座城市便开始了低吟浅唱

先是檐角的铜铃被惊醒

叮咚，叮咚——

像穿堂而过的序曲

打湿了晾在竹竿上的白衬衫

水珠顺着衣褶滑成五线谱

晾衣绳在风中轻轻摇晃

充当着摇晃的低音符号

街角的水洼是面不规则的鼓

车轮碾过，溅起半透明的浪

孩童踮脚踩着积水

啪嗒，啪嗒——

把童年的节拍敲进雨幕

伞面撑起的小世界里

呼吸凝成白雾，与雨丝纠缠

伞骨转动时，抖落一串银铃般的颤音

公园的草坪正接受细密的洗礼

每片草叶都捧着一颗水晶

银杏叶被染成浅黄的音符

旋转着坠入泥土的谱面

灌木丛里藏着潮湿的合唱

蟋蟀收了声，蚯蚓在松土

树根贪婪地吮吸着

把雨的旋律咽进年轮深处

玻璃窗成了最热闹的舞台

雨丝斜斜地写下朦胧的诗行

旧报纸在窗台上微微卷曲

墨香混着潮湿的空气漫开

远处的塔吊在雨雾中沉默

吊臂划出悠长的休止符

霓虹灯穿过雨帘，晕成彩色的光斑

在积水里碎成流动的乐章

深夜的厨房还醒着一盏灯

水龙头滴着最后的尾音

锅碗瓢盆的轮廓在水汽中模糊

冰箱压缩机的嗡鸣

成了交响曲的背景音

有人裹着毛毯翻书

书页间夹着一片干透的秋叶

此刻正随着雨声轻轻颤动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雨丝渐稀，像指挥棒缓缓落下

屋顶的积水顺着排水管

演奏完最后的琶音

晾衣绳上的衬衫开始舒展

草叶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

而泥土深处，蚯蚓翻动的痕迹里

藏着整个秋天最温柔的余韵

作者简介： 罗世识   广西百色人，壮族，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参战退伍军人，立功受过嘉奖。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政协委员，在《右江日报》深圳杂志《伶仃洋》《广西教育》等地市级以上报刊发表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