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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教我打算盘
侯家赋
我珍藏着一个中国珠算协会颁发的“珠算等级证书”，是能手五级（珠算能手级最高为六级），这是我一生中得到的最高级别的技术等级证书，也是珠算行业中的佼佼者。我能够得到这么高级别的证书，全靠爷爷的教诲与指导。每当看到这个证书，我就回想起从儿童时代就跟着爷爷学打算盘的情节，那有节奏的“噼里啪啦”算盘珠碰撞声，像小溪的潺潺流水和欢快而又富有节奏的音符，时刻回响在我的耳边。
爷爷只念了三年的私塾，中间还是断断续续。由于家庭的困境，爷爷只好辍学，到一家酒馆里当杂工。由于爷爷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待人和气，很受酒馆老板的喜爱，就让他当了“算账先生”，自然就与算盘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人们的交易多是用铜钱或物品交换。家里来了客人，或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拿着几个铜钱或几斤地瓜干、高粱，到酒馆里换上几两酒、一壶酒。所有这些交易，都要用算盘进行折算，加法、减法、乘法、除法都用得上。天长日久，爷爷自然练就成了珠算高手，他能两手同时拨拉算盘珠，更不用定位，什么“狮子滚绣球”、“九盘清”、“百子图”、“小九九”等等，他都打的得心应手，丝毫不差。有时十三位的算盘位数不够用，他就把两个算盘排在一起。人们只听到算盘珠碰撞发出的的声音，仅看到他的十指上下左右的在算盘上摆动，根本看不清他是在拨哪个档位上的算盘珠，让人眼花缭乱。
解放后，爷爷担任过我们村里的会计和村长，从初级社到高级社，再到生产大队，一干就是三十年，期间，算盘是他的最得力帮手和办公用具。他多次代表村里参加公社、县里举办的会计珠算比赛，每次名次都是名列前茅。直到他已经年过七旬，一有空闲，也要打上半个多小时的算盘。夜晚就是不点煤油灯，他也能准确的把结果打出来。十里八乡都称他是“神算子”。
从我刚刚记事起，爷爷就开始教我练习打算盘。那时爷爷白天需要下地干活，只能在晚上教；没有电灯，我们爷孙俩就凑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开始了我的“必修课”。我坐在板凳上，他站在我身后，一待就是好长时间。有时煤油灯把爷爷的眉毛、胡子和头发都烧焦了，他还浑然不知，还是教我继续练习。爷爷先在算盘上的中框上给我定好档位，用刻刀分别刻上“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等，然后教我认识上档、下档各个算珠代表的数字以及各个档位的进制关系，每个手指应在什么位置、拨拉每档上的算盘珠应该用哪个手指最为方便、最为快捷等等，就像熟悉现在的电脑键盘上的每个字母一样，练习“盲打”。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掌握了“小九九”、“大九九”等珠算入门的训练课程，熟记了“加 、减、 乘、 除”的珠算口诀。每打出一遍准确的结果，爷爷总会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抚摸着我的头，连连夸奖我：好小子，有长进。
随着岁月的递增，爷爷教的珠算课程越来越多，难度也是越来越大。到我上小学时，我已经就会打各式各样的古老珠算练习试题了。加减乘除，循环运算，都是拿得起放得下。记得一次爷爷教我打“狮子滚绣球”,这是一个乘除循环运算的珠算练习题，难度非常大。爷爷对我说：你把这个“狮子滚绣球”连打二十遍，就成算盘的高手了。之后，他在两个算盘上分别给我布上了1953125和512两组数字，先乘后除，循环运算。然后他就出了屋。趁着爷爷不在场的时候，我把十亿位上的算盘珠拨上了2个。待爷爷回来时，我说：我打了两遍，结果是20个亿。爷爷摇摇头，说道：你小子撒谎了。我出去一袋烟的功夫，就你这水平能循环打两遍，简直不可能。然后，又对我说：做人要和算盘上的算盘珠一样，一是一，二是二，不能弄虚作假，更不能偷懒磨滑。爷爷的话，我时刻记在了心里。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偷懒、没有懈怠。
我跟爷爷学会了打算盘，在学校可算是“出了名”。上小学四年级时，我们学校每周都要上一节珠算课。可学校教珠算的老师很少（我们学校总共5名老师）。校长就让我担任珠算辅导老师。由于我个头矮，毛珠算挂在黑板上，我够不着拨拉算盘珠。校长就让我站到一条板凳上，给同学们上珠算课，同学们亲切地称我是“板凳老师”。
由于爷爷教会了我打算盘，给我以后的工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我参加工作后就一直从事和算盘打交道的工作。我先后从事过仓库管理员、核算员，会计员等。上世纪七十年代，计算机还没有普及，算账主要依靠算盘。我跟爷爷学的珠算可派上了用场。我们单位是一家制造、销售管路连接件的企业，所销售的产品规格在几千个以上，每发一次货，销售清单要写好几张，要计算出数量、重量、金额等等。公司领导见我算盘打的好，就把我安排在了销售会计的岗位上，我们三个人，我主要负责合计金额。我用算盘合计，另外一位会计则用计算器复核，结果是我用算盘打出的数字和用计算器计算的结果一样，分文不差，公司每年十几亿元的销售收入，都是用算盘计算的。就这样，我一直干了三十年，至到退休，人们还送给我了个绰号“铁算盘”。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科学技术的发展，计算器、电脑已成了普遍的办公用具。算盘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走向了了被人们忘却的边缘。可我始终对算盘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忍心舍掉。退休时，我特意向领导申请：带着我这把用了二十多年的算盘，领导当即应允。我把这把算盘和等级证书都挂在了爷爷的遗像下面，让爷爷时刻见到他心爱的算盘和他精心培育得到的结果。现在，我也向爷爷生前那样，闲暇无事，就拿起算盘，练习一阵子。爷爷教的那些古老的珠算练习项目，我还能打的得心应手，滚瓜烂熟。因为：这是爷爷传授给我的第一项手艺，练练算盘，听听有节奏的算盘珠碰撞声，也能够寄托我对爷爷的哀思，更是对爷爷的一种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