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潜伏记
(节录自徐佩珩回忆录《逝水留痕》)
文/徐佩珩 图/龙莆尧 编辑/谦坤
(三十)
当夜阿龙和弟兄们一起睡在竹棚里,我则由廖联带引进入村内。顺德是蚕桑之乡,这里的妇女多以养蚕缫丝为业,小小年纪便能经济独立,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出嫁,几个姐妹结拜在一起,并“自梳”起来。日本鬼子来了以后,大肆奸淫掳掠,年轻一点女人的都逃到别处去了。廖联带我进了一位中年妇女的家,这女人也是自梳女,我在她家随便洗了一下脸、脚,即随同她去一间蚕房睡觉。蚕房四围黑黑的,非常寂静,半夜我听到房外蚕虫吃桑叶的声音,沙、沙、沙,十分悦耳。我心里警惕着,一夜没敢睡着,我躺在床上,凭感觉应该是天亮时分了,但看看四周并没有亮光,原来房间四围都用布遮盖着,根本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我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人来叫我,我估计人们都已起床了,于是起来走出房屋外边,原来外边早已洒满金红金红的阳光了!那位自梳女已在门外等我,她说恐我尚未醒,不敢来打扰,这时廖联也来了,他要带我到竹棚与瑞恒会合,那位妇女便回去打理蚕房。
到了竹棚,听到阿龙正和大金钟说话,我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见到竹棚的周围都种满甘蔗和水稻,对面基坣有一片桑林,绿荫荫的。弟兄们说队长的枪法十分好,几乎是百发百中,我要求他表演给我们看,让我们开开眼界,他微笑着说,浪费了一粒子弹就意味着少消灭了一个敌人,不过,你们是难得的稀客,那么我就试一试,击不中不要见笑。说完他就随手拔出腰间的短枪,说要打对面桑基坣边那棵最高的芦苇的顶叶,我们站立的地方与那芦苇究竟相拒多远,我无可估计,当时芦苇下边正蹲着两只鸭子,只听得一声枪响,那棵高出于群的芦苇不见了,两只鸭子吓得嘎嘎乱叫,惊徨地游走了,对大金钟如此神奇的枪法,我们不禁赞叹一番。
吃过早餐,我们即又上路,走的仍是水路。一路上,我发觉这一带的老百姓都非常团结,很多妇女小孩都愿为游击队做眼线,传递消息,甚至参与运输枪械物资等工作。由此,我感触良多,虽然游击队的分子非常复杂,有当过土匪的,有当过小偷的,有的人也未必具有什么慷慨激昂的爱国心,可谓良莠不齐,但他们为自己的家人、亲朋报仇雪恨而痛击敌人,牵制敌人,对前方的正规部队起了辅助作用,这功劳是不可泯灭的。只可惜国家对他们在经济上并没有资助,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作一些走私,或收行水的卖买和勾当。不过,比起那些在国难当头,仍不以国家利益为重,互相倾轧,互相杀戮,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人来说,在我看来,还是胜一筹的。
我们吃午饭的地方,大概是大良附近,吃完午饭再继续前进,黄昏时分,抵达番禺县的县城市桥,这地方是大汉奸李朗鸡的老巢,已是在敌人的鼻子底下了。这时,我不知有一股什么力量在支配着,竟没有一丝危险的感觉,心里只想着如何去冲破这一关,安全抵达目的地。廖联吩咐艇家找地方隐蔽,我们上岸去找绰号叫十难保的黄志达,他的伪官衔是保商卫旅的什么队长。林小亚交信给我时说:“十难保是烂仔出身,常常打家劫舍,曾坐过许多次牢,我曾救过他的性命,使他大难不死,只要你说是我的吩咐,他一定会冒死相帮。他明在李朗鸡的弟弟李秀群底下当一名队长,但暗中常和我们联络,廖忠游击队几次得手杀死敌人,消灭敌人的电船,都有他做暗线的一份功劳。”虽然林小亚这样说,但对于这样一种并非基于爱国之心而脚踏两船的人,我当要万分小心应付。(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