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潜伏记
(节录自徐佩珩回忆录《逝水留痕》)
文/徐佩珩 图/龙莆尧 编辑/谦坤
(二十七)
我们发了一封电报上总台,报告了我们的出发日期。那时,我们的经费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如果等总台汇来,恐怕又要拖一个长的时间,因为要获得新的经费,要经过坐在办公室里的老爷们预算、申请、审批,然后由银行转汇,银行再拖一段时间才通知领取,领取时又要找人担保,这样费时是小事,但失机却误了大计。为了把握机会,速战速决,我们决定,不等经费,依照与林小亚商定的日期,准时出发。
我们的行李本来就非常简单,我把电池统统放在一个大皮箱里,两架小型收发报机则分拆放在我们的衣被里,密码用一张极薄的纸连贯地用阿拉伯数字写好,分搓成几个小纸球塞进棉絮内,我们的衣着自然也改了装,一派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打扮,家里用剩的柴米油盐都送给了替我们挑水的大婶,我请住在偏间书室的大姐焕兴来检视原有的家私杂物,可她因为和我们玩麻雀牌时欠我一些钱,竟不敢来见我。后来我终于见到她,对欠钱的事只字不提,只和她道别,她才转忧为笑。
出发哪天,我们雇了二叔婆的儿子替我们挑行李,径直往沙坪去会林小亚。我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的人生历程又到了一个大的转折,此行风雨满途,不成功便成仁了。这时是1943年夏天,我时年23岁。
林小亚把我们带进他给我们预备的小船,岂料替我们扛行李的二叔婆的儿子未走惯上船的跳板,当他扛着装着电池的皮箱上船时,跳板一颤动,他便慌了手脚,手一松,皮箱掉落水里去,随即他自己也落到水中。我们急忙把皮箱捞起,这时,箱面已全湿了,林小亚见状大发雷霆,拿起竹杆就要打二叔婆的儿子,从他的言语中,我知道了他发怒的原因,一来他很迷信,认为这是不祥的先兆,正如古时军队正要列队出兵打仗,却来了一阵风把帅旗吹断了一样,二来他担心有些坏人汉奸之类,想看一看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便故意把它打翻了。但我们明白,这小伙子是我们的邻舍,是一个贫穷的好人,而且又是我们找他来帮忙的,于是我们便护着他,说他既有错,责备了几句便算了,犯不着动怒去打他。林小亚问我们箱子湿了要不要紧,我们也想打开来检查一下,于是他命令船家把船泊到一个大晒场旁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让我们开箱子检看。这里是林小亚手下经营的一个大晒场,我国出名的香云纱、薯莨、竹布等质优耐用的衣料,织就后要放落染缸用一种特别的颜料泡染,泡染后在晒地上曝晒,再经两三个程序便可出卖了,这个晒场就是用来晒香云纱等布料的。
我们把箱子打开,发觉里面并未受湿,这箱子是我在梧州买来盛衣服,梧州出产的皮革耐水浸。虽然皮箱内里没湿,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电池拿出来在太阳下晒了晒。多年以后,我才发觉得我们当时带着这几个又笨重又难掩蔽的大电池,是十分幼稚的举动,其实,我们是完全可以携带既轻便又易于隐藏的小电池用来制作大电池的,我们真是一对天真的大傻瓜。
耽误了一些时间后,我们把电池重新安放好,再坐原船出发,林小亚说不送我们了,他派了一位弟兄沿途保护我们,并交给我两封信,一封是给顺德的游击队廖开、廖忠兄弟的,另一封是给市桥的一位什么队长黄志达的,他告诉我们,信中说委托我帮他带货物,请他们给予协助。我们与他握手言别,他祝我们“高升,高升。”这是官场上的贺语,他希望做官高升,升官自然发财,但我们只说“再见,再见。”我们希望赶快把日本鬼子打跑,大家在欢欣的胜利中相见。(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