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秋中的定军山
文/陈野涧（陕西）
松与雾，沉静、绵长
轻轻足音被石碑——收藏
金戈铁马
足够与浮世喧嚣一刀两断
如此望着自己悄然走进另一个自己
是定军山的一场历史的馈赠
多么澄澈的时节
一片银杏与又一片银杏松开手
露出的天光抵达崖壁的凝视
千级石阶，是烽烟的余韵
蜿蜒小径，成为时光搁置的古筝
很显然，此刻不需要言语
向前的路途，有一缕烽火
必不因一阵秋风止息
更不因一声鸦啼而怅然若失
叩问过沧桑，岁月便无惧来去
武侯、挡箭、神龟、中军、古营
将诸景揽于眼底
在滚滚东逝的汉江水影里
更多的人，正以脚步擂响战鼓
重构三国风云，聆听历史的回音
把断戟的锋芒，铸成新的月光
玉带河畔
今夜，我用一首诗的重量
回应你的千年流淌，关于石堤，关于残荷，
麻鸭，和那汉江源头的永惠桥
宁强的月光浸透我多年的怀想
水草一样，在河底轻轻摇晃
今夜，我的倒影被彻底打湿
我要将你折叠成纸船
一半流水，一半炊烟
摊开你所有的秘密，渔火般明灭
青灰的思念凝成鹅卵石的形状
我把思念打磨成铜镜般的漩涡
藏进行囊，陪我走遍他乡
今夜，让我为你低吟浅唱
在你面前，我愿是沉默的石头
时间吻碎水波，洗净我蒙尘的耳朵
和未寄出的倦恋
与我的爱———
与滚滚汉江的水文回响
漂泊又一秋
风烟漫了归途，多少年来
徘徊在钢筋与霓虹的峡谷
和车窗上的雨滴数尽深秋
在欲言又止的沉默里怀念稻香
只有虎口北斗茧知道岁月航向
只有逆风而行，才懂路灯的守望
把故乡的月光揣进烟盒
漂泊的尽头，能让我停驻的
是工棚外半截未熄的烟头
那年，铁轨震颤、汽笛撕破长夜
所有行囊都朝着反方向
为一个诺言，为那声咽下的再见
像一株移栽的油松———
在混凝土里混合乡愁的 暗香
麻雀与苍鹰，都在楼缝求生
在帐册和病历的夹缝里，泅渡
如今，这个男人依然挺直脊梁
在电梯开合的镜面中强装微笑
而移动的乡音，始终无法定位回家的路
仿佛那年离乡时般不知退路
露天电影
文/ 陈野涧（陕西）
雨水浸了幕
骑在父亲的脖颈上
演了什么早已记不清
只记得历史在黑白里跳动
他们都说
往事多沧桑
今朝多晴朗
可那执着的胶片，咬着雨线
在倾盆而下的秋雨里
不肯退场
那胶片生来倔强
它记得父亲肩膀的温度
知晓战火硝烟的烫
也分得清童真的欢笑
与历史的沉重
可它总想不明白
那雨水为何还要浸了幕
———却浸不透
童年骨子里的荧光
在雨幕上投谢出
———逆向飞行的流星雨
汞毒莲心
心事，蜷卧在碧波中央
是佛垂眸
暗香浮动，不惊涟漪
在月光酿成的薄酒中——
沉底的，不止夏夜
操，温柔竟化作汞
终究沉在那年的河底
就像你扔进塘底的银戒
青釉盘轻颤
露珠从瓣尖滑落
把晶莹还给月色
晚风，分不清蛙声远近
流萤划破荷塘的寂静
并蒂莲，在你眼底
凝成朱砂痣般陈痂
莲蓬低垂，把心事
弯成新月
那些欲言又止的告白
随波光皈依
莲心最深处，是红尘
在肋骨刻下的
一道永不愈合的
胭脂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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