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池藏乾坤
净慈寺的晨钟刚响过三遍，知客僧广亮就看见济公领着一个白衣书生大摇大摆地走进山门。那书生背着画具，眉目清朗如画，与邋里邋遢的济公形成鲜明对比。
"道济师兄，这位是..."广亮皱眉拦住去路，宽大的僧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济公掏了掏耳朵，弹出一团耳垢："我徒弟，沈墨禅。"说完就要往里走。
广亮横跨一步，铁塔般的身子挡住门洞："且慢！本寺收徒需住持首肯，岂能如此儿戏？"他斜眼打量沈墨禅，"何况这位施主分明是个画师..."
济公突然把破蒲扇往广亮光头上"啪"地一敲："监寺师弟，你昨儿偷吃供果的事，要不要我去慧远那儿说道说道？"
广亮顿时涨红了脸，悻悻让开。沈墨禅忍笑跟着济公穿过天王殿，忍不住低声道："师父，您真看见监寺大师偷吃供果了？"
济公嘿嘿一笑："猜的。这胖子哪天不偷吃？"
绕过放生池，几个早课结束的僧人正在回廊下歇息。济公扯开嗓子喊道："都来看啊！老和尚新收的徒弟，能画活物！"
僧人们闻言围拢过来，将信将疑。沈墨禅被看得耳根发热，济公却从怀里掏出个油腻腻的烧饼啃着，含混不清地说："徒儿，露一手。"
沈墨禅无奈，只得取出随身携带的巴掌大宣纸，提笔蘸墨。众僧只见他手腕轻转，寥寥数笔就勾出一只振翅欲飞的麻雀。
"这有何奇..."话音未落，那画中麻雀突然"啾"地一声，扑棱棱飞出纸面，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圈，消失在殿宇之间。
僧众哗然。一个年轻沙弥惊得跌坐在地："活...活佛显灵！"
喧闹声惊动了正在藏经阁研读《金刚经》的慧远住持。老和尚银须飘飘地走来，众僧立刻让开一条路。
"道济，又闹什么玄虚？"慧远的声音不怒自威。
济公抹了把嘴上的油，把沈墨禅往前一推："师父，这是弟子新收的徒儿，会画活物。您给瞧瞧，是不是佛门祥瑞？"
慧远目光如电，在沈墨禅脸上停留片刻，突然道："画一池荷花看看。"
沈墨禅深吸一口气，铺开随身携带的四尺宣纸。这次他画得极慢，每一笔都仿佛倾注了全部心神。殿前青石地上，墨色渐渐晕开——先是几片圆润的荷叶，接着是含苞待放的粉荷，最后添上几尾游鱼。
画到第七尾鱼时，异变突生。那鱼竟甩尾跃出纸面，"啪"地一声落在广亮锃亮的脑门上，又滑进他僧袍领口。广亮"嗷"地一嗓子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掏摸，惹得众僧哄笑。
慧远住持却神色凝重，俯身轻触画纸。指尖刚碰到纸面，一圈涟漪竟从接触点荡漾开来，荷香扑面而来。
"阿弥陀佛..."老住持直起身，深深看了济公一眼，"此子非凡，你好生教导。"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一地惊愕的僧人。
当晚，沈墨禅被安排在济公禅房隔壁的耳房。月上中天时，济公拎着酒葫芦晃进来，见徒弟正在灯下修补一支旧笔。
"师父。"沈墨禅连忙起身。
济公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他床铺上："白天那手画鱼跃纸，还不是你的真本事吧？"
沈墨禅手指微微一颤。沉默片刻，他从箱底取出一卷画轴，缓缓展开——竟是幅《清明上河图》摹本，但细节处多有不同。
"弟子...能入画。"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济公眼睛一亮，咕咚灌了口酒："怎么个入法？"
沈墨禅不答，提笔在画角添了扇小门，然后伸手一推——那画上竟真开了一扇门！他拉住济公的破袖子："师父请看。"
一阵天旋地转后，济公发现自已站在汴河岸边。画舫往来，商贩吆喝，行人如织。一个挑担卖梨的小贩迎面走来，差点撞上他们。
"哎哟，二位爷对不住！"那小贩操着地道的汴梁口音，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济公伸手捏了捏小贩的脸，触感温热真实。"妙啊！"他夺过小贩担子上的梨就啃，汁水顺着胡子往下滴。
沈墨禅急忙掏出几枚铜钱赔给商贩，拉着济公拐进条小巷。"师父，画中人物虽能对答如流，但终究是画魄。若在画中待太久..."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转出三个泼皮，为首的脸上有道疤："外乡人，留下买路钱！"
济公哈哈大笑，蒲扇一指："徒儿，这是你画的劫匪？"
沈墨禅却脸色煞白："不...我没画过他们！"
刀疤脸已经扑来，明晃晃的匕首直刺济公心窝。济公不躲不闪，匕首"噗"地刺入胸口——却无血无伤，反而像刺进一团棉絮。
"画中伤不了真身，但会损耗元神。"济公说着，突然张口喷出一道酒箭，正中刀疤脸眉心。那泼皮惨叫一声，竟如烟消散。剩下两个见状，扭头就跑。
沈墨禅额上沁出冷汗："师父，画境自行生出恶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济公眯眼望天，发现原本晴朗的画中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乌云。"快走！"他拽住沈墨禅，"这画要变！"
二人奔向来时的小门，却见门框正在扭曲消失。沈墨禅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急画，硬生生又辟出一道门。他们纵身跃出，重重摔在禅房地上。
身后画轴"轰"地燃起幽蓝火焰，转瞬化为灰烬。
济公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若有所思："画中乾坤大，但凶险也多。你这本事，往后不可轻用。"
沈墨禅惊魂未定地点头，却发现济公偷偷把那幅荷花图卷起来塞进了怀里。
"师父，这是..."
"明日拿它去换酒。"济公眨眨眼，"活画肯定值钱。"
窗外，广亮监寺的身影悄悄离开。月光下，他手中握着从灰烬里抢出的一角残画，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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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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