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朴。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贤不肖不惧于物,故合于道。所以能年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
——摘自《黄帝内经》-上古天真论篇
学习《黄帝内经》灵悟生命之道
守岁人
院门柴扉轻掩,几缕清风徐来,亦被门扉轻巧挡在了外面。老人就住在院里,院中那棵梧桐树,似乎早已成了老人生命里静默的伙伴,绿叶婆娑,枝干伸展,稳稳护着树下不染尘嚣的方寸天地。此间主人深谙“虚邪贼风,避之有时”的古老智慧:凛冽寒风,酷暑骄阳,皆是他自然关闭柴门的时机——门里门外,俨然划分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门外是喧嚣急切的尘世,门内则独存着属于他自己一方澄澈安宁。
老人日常之节奏,如溪水般缓缓流淌。晨曦初露,他缓步上山,采药于清幽之处;归来之后,便细心将草药一一晾晒在院中青石板上。院中那素朴的陶碗,每日盛着清茶或薄粥,他慢慢享用,味觉素淡,却仿佛舌尖之上漾开了温润甜意。他口中微哼着古老的曲调,声音低缓而自然,应和着《内经》“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的箴言——人间烟火,平凡日子,竟被他品出了如此甘甜。
午后的院落,树影斑驳,碎金般的阳光倾泻而下。他端坐树影深处,仔细削制竹筒茶具,神情专注得似将整个尘寰都忘于身后。风过松林,飒飒如涛声阵阵,老人静坐凝神,便如松涛中一块沉静磐石,仿佛灵魂已循声而去,与松风同游。偶有山雀飞来,轻巧地栖落于肩头,老人竟也浑然不觉。这无声无息间,“恬淡虚无,真气从之”之境界,如影随形,如云缭绕,早已自然融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秋意渐浓,满园橘树沉甸甸挂满果实。隔壁老翁挑着担子,沿街叫卖橘子,步履匆匆,脸上汗珠在秋阳下晶亮闪烁。老人含笑扶起自家被橘子压弯的枝条,与老翁目光相遇时,彼此都微微颔首,目光清澈,毫无嫉妒攀比之意。他们各在自身园圃中,安静耕耘着属于自己的满足与丰饶。此情此景,岂非“高下不相慕”那浑朴境界,于人间烟火里悄然成真?
冬夜降临,雪色笼罩四野,老人独坐院中,仰首凝望天空。深邃天幕之上,星河如练,亘古奔流,光芒凛冽如冰霜,却仿佛又能温润人心。老人凝视着,目光沉静如深潭,似乎已窥见了宇宙间生生不息流转的韵律。他于此坐忘,灵魂已然与浩然天道合而为一,任那“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的澄澈清朗,如雪般覆盖身心内外。
多少年过去了?梧桐绿了又黄,门前小径上的青石板渐渐被足迹磨得光滑温润。世间人匆匆奔走于浮华喧嚣之中,追逐着冰箱彩电,或是名利场上的起伏。然而这位老人,却始终安然守着柴门、石阶与梧桐树,仿佛时间之河流经他身边时,也不由放缓了奔腾的脚步。
他生命的长久,与其说是岁月对躯体的吝啬挽留,不如说是“德全不危”那古老智慧在血肉里的默默扎根生长。当一个人心无旁骛,精神内守,生命便如庭院里那棵梧桐,根深扎于大地,叶伸展向苍穹,在光阴的冲刷下非但不见凋零,反而愈显朴厚苍劲,静穆深沉——他无需与时间赛跑,时间反而为他凝神驻足,在每一片叶脉里缓缓流淌。
这无声的持守,并非僵滞的停留。他每一次推开柴扉,每一次俯身劳作,土翻作墨,汗落成书,皆是与天地默默交换着呼吸。明月铸银,秋风锻铁,他便是这样被自然之手一点一点锻打出来的。生命因此挣脱了“老”的朽坏轨迹,而悄然步入了“久”的澄明境界——此身虽居尘寰,那恬淡的性灵却早已如星辰般,在无垠中默然运行,获得了不为时间所剥蚀的质地。
岁月在柴门内外,始终如此无声地流走;而那梧桐树荫下的守岁人,则像一道沉静的光,以自己生命之烛,悄然度量着光阴的另一种可能——原来所谓长生,不过是灵魂澄澈到能照见天地的清辉,从而在喧嚣流转的人间,守住内心永不凋零的春天。
2025,08,07日
编辑简介
张社强(罡强)笔名:了凡。河南省虞城县信用社职工,文学爱好者。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国新时代认证诗人,高级文创师。商丘市作协会员。虞闻天下编辑部编缉。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第九届半朵中文网签约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