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域里的西藏
（组诗）
作者：张泽新
信仰的天空
青藏铁路穿越云端
从此，一架天梯
缩短了通往天堂的距离
列车犁开纳木措的圣水
似有朵朵浪花溅起
天女散花的信仰
纵横起了高原的经纬
经幡在风中写下经文
布达拉宫的金顶托起朝阳
雪山是沉默的佛陀
以千年白度母的慈悲
望闻问切
雅鲁藏布江肤色与脉动
转经筒摇醒星辰
酥油灯点燃夜的袈裟
大昭寺的太阳
收集朝圣者叩首的剪影——
他们用额头丈量与佛的距离
“蓝”的天然纯度
为天空兜底
令众生敬畏且度化众生
玛尼堆垒起岁月的舍利
南迦巴瓦峰的雪线
缝补了云与尘世的裂隙
当格桑花在海拔之上燃烧
信仰便有了形状：
是风马旗撕裂苍穹时
漏下的那一束光
巴松措
你是一枚被神遗忘的纽扣
系在雪域袈裟的褶皱里
扎西岛的经幡数着风
而湖水数着：
多少朝圣者把影子投注给你
又用额头，打捞起
比月光更轻的偈语
牦牛在岸边啃食云朵
唐朝的钟声在它们的胃里
打起鼓点
错宗工巴寺的红墙上
壁画中的度母突然眨眼——
“所谓永恒，
不过是浪花数到三，
便退回深蓝的沉默。”
我们这些带着行李箱的候鸟
总想用快门声
填满海拔的沟壑
直到某天
杰钦朗拉嘎布峰的雪水
涨潮了手机屏幕
才懂得：所有跋涉
终没能逃脱你掌心中的
那一道
未完成的马蹄形的手纹
色季拉山口
风在经幡的褶皱里低语
南迦巴瓦峰的雪冠
是神灵遗落的一粒盐种
在海拔4728米的呼吸中结晶
牦牛踩碎云影
碎石路蜿蜒如褪色的哈达，
雄鹰与缺氧的我们交换目光——
它衔走我半截未燃尽的诗行
玛尼堆在夕照里计数
每块石头都压着未抵达的远方
而山口突然沉默，
像老牧人收拢的掌心
攥紧所有迷路的星光
南迦巴瓦雪线
神山的轮廓在云端淬火
黄金与雪，是经卷翻动的颜色
雅鲁藏布江突然转身时
你垂下发光的锁链——
像国器镇守边疆的刻度
像佛掌沙丘托住逆流的星河
羞女峰解开雾霭的经幡，
每一粒冰晶都刻着：
“此处的风，不度红尘。”
或许因这里
已是距天堂最近的维度
【作者简介】
张泽新，湖北省作协会员，仙桃市作协副主席兼党支部副书记，仙桃市孔子研究会副会长。出版有《一代人杰张难先》《说痴道怪》《沔水廉思录》等著述七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