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顺

      星期天的傍晚，婉柔好容易才睁开眼，头昏昏的，脑袋空空的。恍惚中，一条光线从窗缝中钻进来，直刺她惺忪的眼。婉柔拿左手挡在眼前，右手扯开浅粉色的窗帘。太阳火球似地滚下低矮的西墙头。混混惑惑中，婉柔把夕照当成了朝霞，以为自己睡迷糊后转了向。
      婉柔重靠上床头，打开关了一天一夜又半天的手机。手机里几十个未接的电话里，老家妈妈的最多。几十条微信里，也是妈妈的那句，“柔儿怎么了？快回妈的信息”最多。婉柔骗妈妈说，妈，我没事，工作太忙，手机刚好又坏了，才修好。滴滴，手机里来了妈的信息，谢天谢地！没事妈就放心了……婉柔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多想扑进妈妈的怀里，把心里的委屈哭个痛快。而此时，婉柔只能抱住枕头，抖着瘦削的双肩呜咽。
      天黑如墨时，婉柔的双脚在床边的地上淌半天，也没碰到拖鞋。她干脆赤脚下床，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她扶墙站了好一会，才挪进卫生间。婉柔拧开水龙头，双手捧水泼向自己的脸，拍拍脑门，拨浪鼓似地摇摇头，才渐渐清醒过来。     
      昨天中午，接到晓阳最后一条微信，婉柔喝下半斤五十二度的白酒后，就回家睡下了，至此刻，婉柔已经睡了近三十个小时。一口酸水直冲喉管，她忙弓腰对着马桶干呕好一会，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硬撑着刷牙洗脸后，婉柔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精致的五观，白净的皮肤，优雅文静的表情。哪一点不合美人的标准呢？唉！起身时她叹口气，把盘好的辫子又刷地散开，长发便瀑布样顺着她纤细的腰肢滑淌下来。
      婉柔在网上买了当夜的机票，是的，死也要死个明白。她想，去晓阳的城市，去他的单位当面问个清楚，到底什么原因让他弃我，背叛山盟海誓的感情的，看看他到底被什么样的狐狸精给迷住了。订完票后，婉柔不甘心，又翻看起昨天和他的微信对话。她想从对话里，找出晓阳可疑的蛛丝马迹。
      想好没？从我提出分手已过半月。晓阳的语气冷冰冰的，让婉柔不寒而栗。
      没考虑，我想找到原因，也就是你得给我信服的理由。婉柔回。
     没意思了吧，你。我不喜欢你了，不爱你了，这不算理由？
     为什么？你讲真话。
      我爱上别人了，就这个城市的女孩，家庭背景和长像都比、你好。
     比我好？比和你青梅竹马的我还好？我人长的不如她？还是综合素质不如她？
      发展中的事物都会变化，人也一样。再说，我是为你好，别耽误了你。
     你变得也太快了吧？上个月说好，等春节后我们就结婚的，怎么啦？阳！你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起扛，你跟我说实话。
      请你自重，再次提醒你。我们的关系己不成在。
      你一定出事了，你说过，你离开我就像鱼离开了水一一活不成。我也是，我离不开你，阳！我们视频好吗，让我看看你。
     你再这样，我立即拉黑你。反正无论你同不同意都要分手，不，已经分手了。
      不像出之你口，真让我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种话。但我已经看出你在说谎，因为我太了解你的品性。
      人都会变，我也不例外。请以后别再打扰我，就此别过。
      从小就这样，一说“鬼话”脸就红。你敢视频吗？
      别扯了，最后一次。我马上换号不用这个号了。
      你，你敢。阳，别耍孩子气好吗，我明天去见你。
      祝你幸福！再见，不，永远不见。
      就这样，晓阳拉黑了婉柔。这一宿二日，婉柔再没联系上他。
     日上三竿时，婉柔来到晓阳的单位。领导热情接待了她，说晓阳出去执行任务了。婉柔问多久回来？领导正吱唔时，一个年轻人跑进来说，队长，医院来电话说晓阳又不配合治疗。
      队长一路安慰着婉柔，关晓阳同志是为救一个跳楼自杀者受的伤，他是我们的英雄，是人民的……
      关晓阳闭着双眼，雕塑般坐在医用轮椅上，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坚毅刚正的表情。阳光透过挺拔的木棉树叶间的缝隙洒在他身上，闪着点点金光。
     婉柔泣不成声地跪在晓阳身边，看着晓阳两条空空的裤腿，胸口贴紧晓阳的头，双手抚着晓阳的脸说，阳，别怕。让我做你的拐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