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洁
我家的阳台,热闹地摆放着多盆兰花,它们青翠的叶子剑一样挺阔,圆球形的根有一半裸露在土的外边,从根部极有力地抽出一或两枝花茎,或含苞待放,或花香正浓。看着这一盆盆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遥远的南方边陲一一老山,老山哨所的年轻士兵及哨所旁盛开不败的血色兰花。
一九九七年的清明节前夕,还是军人的先生回家休年假,整理物品时翻出了当年抢救战友时浸有烈士鲜血的旧军装,便又与我聊起了当年战火纷飞的老山。先生感叹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真想去看看牺牲了的战友。”于是,我们商定立刻收拾行囊,前往老山,去看一看当年的猫耳洞,为长眠的战友焚上一炷香,以慰心之牵挂。
四月三日,我们从北京乘坐飞机,下午三时抵达昆明,再乘一夜的汽车到文山,之后再乘半天的汽车到边城麻栗坡。当天下午,凭吊了在红土中安息的烈士并送上鲜花。烈士陵园内,苍松翠柏,一派肃然。那一块块大理石墓碑和一座座坟茔,是血肉长城屹立在祖国的南疆。徘徊在陵园中,看着墓碑上烈士们的姓名和一张张年轻的面庞,禁不住泪水滂沱。九百六十个年轻的生命啊!此时,天空竟然飘起了细雨,当我们走出烈士陵园,雨也停了。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感慨万千,保家卫国的英烈真的能感天动地。
由于战争时的战区布满地雷,战后一直未排除干净,为免出意外,我们上山前,当地驻军领导给我们安排了一位姓柴的排长做向导。他与我们一见如故,简略地介绍了目前山上的一些情况,便带我们走小道进入当年曾经是先生驻守的主峰一一“上甘岭”。那曾被炮火洗礼的大山,被枪弹砍削过的树木,如今又恢复了植被茂盛、鸟语花香了。来老山前,我曾见过先生在这儿拍的几帧照片,有打胜仗时举枪欢呼的场面,也有战友相拥的场景。特别是那一张先生伫立在上甘岭石碑旁持枪向远方眺望的照片,引得我曾几次问他:“在战场上,是不是特别想家?”每一次他都会泪水盈盈。他说:“在那种情况下,想着的家,不是只有父母兄妹的那个家,是国土,这个家不能有一点点的损失,不能让别人占了一寸去。”今天,当我真实地站在这片鲜血浸染过的红土地时,眼前仿佛重现了那些照片上的情景。那星罗棋布,让人直不起腰、伸不开腿的猫耳洞,那一道道还保持着原样的战壕,默默地叙述着那十年的战争留下的一个个壮烈的故事。
在刻着“上甘岭主峰,平山团立于一九八七年八月一日”的石碑旁,盛开着一簇簇火红的花朵。这花朵是烈士们的英魂吗?一旁的柴排长见我看花看得痴迷,便挖了一株送给我,说:“这花是我们最喜欢的,因为它曾经饱受炮火的洗礼,仍顽强地扎根于红土之中,陪伴我们守卫边关,战士们都叫它老山兰。”我小心翼翼地将花连土捧着下了山,跨越万水千山带回了家。
几年间,老山兰不断地分蘖,我种植了一盆又一盆,总有开不完的花朵伴我左右。在与柴排长的书信往来中,老山兰一直是我们聊不完的话题。这期间,我兑现了当年在山上的承诺,给守边战士邮寄最新最时尚的期刊及图书。那时由于边城不通火车,邮路艰难,所以每一次柴排长收到书后,都会及时地电话告知我。他在信中写道:“大姐及时送书给我们就是送给我们知识,送给我们智慧。当前,正是我们守好边关,过好日子,练好本领,学好知识的紧要时期,也是我们对思想和视野进行彻底扩展的时候,大姐与我们的交流,激励我们跟上时代的步伐前进……”并又一次打电话告诉我,在我邮寄的图书中,正有他们急需的电脑程序教材,对他们的帮助很大。还告诉我,营区和哨所的老山兰开得更繁更艳了。
我想,正是有了这些立志边防的军人,老山兰才会越开越繁盛。不久的将来,我会再访老山,再去麻栗坡烈士陵献上九百六十朵玫瑰,去上甘岭哨所看看我心中牵挂着的老山兰。
作者简介:
丁洁,曾经的文艺青年。写作、画画都是为了让生活色彩斑斓些,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