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之殇 佛门绽妍
王侠
山门依旧,但晨钟暮鼓却早已失了清音。石阶上的青苔被高跟鞋碾出一道道斑驳的血痕,青铜香炉里缭绕的不再是檀香,而是某款名为"欲望"的法国香水。那些身披袈裟的佛子,腕间露出劳力士的冷光,十几万元的袈裟内衬暗袋里,金卡与房卡摩擦出令人眩晕的声响。他们口诵"阿弥陀佛",舌尖却残留着昨夜的鱼子酱与82年拉菲的腥甜。佛前供果堆成小山,电子功德箱的液晶屏上,数字以每秒三位数的速度疯狂跳动——这哪里是布施,分明是场明码标价的灵魂拍卖。
大雄宝殿的鎏金佛像愈发高大,慈悲的嘴角竟显出几分讥诮。它俯瞰着那些跪在蒲团上的香客:珠光宝气的妇人将爱马仕丝巾铺在膝下,生怕丝绸旗袍沾了灰尘;西装革履的商人把奔驰钥匙塞进功德箱,发出"哐啷"一声金属的冷笑;网红主播举着自拍杆在佛像前扭动腰肢,滤镜下的莲花竟开成了网红脸的形状。佛前的长明灯成了最好的补光板,照得那些合十的双手格外白皙——这双手上周才在澳门赌场输光了三千万,此刻却颤抖着将百元大钞塞进功德箱,祈求佛祖保佑下一把牌九能翻本。
禅房深处的"大师"正在开坛讲法。黄花梨木的鱼槌敲击着日本枯山水纹样的铜磬,发出与《金刚经》毫不相干的靡靡之音。他手腕上的蜜蜡佛珠颗颗饱满,据说是西藏某位活佛加持过的,却在某次私人宴会上被认出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的同款。讲台下坐着某地产集团的董事长,正用手机备忘录记下"供养上师可抵十年功德"的教诲;旁边那位刚被选为"最美居士"的女明星,悄悄把口红印在《心经》扉页,当作给大师的"特殊供养"。当大师说到"放下执着"时,他的助手正用iPad展示着瑞士银行最新到账的七位数美金。寺院里,法会场,令人震撼的还有成十成百的妙美不可言的超过女明星宾颜的仙女般的女人,真令无数凡人俗客恨不得马上飞迸腾进到佛门圣地里,立马成为道貌岸然的僧侣、和尚,尼姑、道士,享尽天伦之乐,过上豪华人生。
寺院经济学院毕业的知客僧,正在接待厅用流利的英文向外国游客解释:"本寺VIP禅修套餐包含私人禅房、米其林三星素斋、以及大师一对一开示,仅需88888元。"他胸前的工牌上写着"释某某",但微信备注却是"王总"。后院停着的加长林肯里,穿着改良版僧衣的"禅修导师"正在给客户讲解如何通过放生来转运:"我们提供缅甸进口的金龙鱼,每条都有联合国认证,放生一条可积累相当于建造七层佛塔的功德。"当客户问及价格时,导师的苹果手表亮起一条消息——是某高官夫人发来的微信:"今晚法华经讲座后,可否单独开示子女留学事宜?"
放生池里的锦鲤早已变异。它们吞吃着信众投下的进口鱼食,鳞片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金光。池边立着"禁止投喂"的警示牌,但旁边的小卖部却在高价出售"开过光"的面包虫。某个雨天,有居士看见监院师父带着工人往池里倾倒成桶的福寿螺——这些被列为外来入侵物种的生物,将以"拯救生命"的名义被卖给下一场放生活动。池畔的功德碑上,最新刻上的捐赠者名字赫然是某落马官员的夫人,而落款日期正是该官员被双规的前三天。
藏经阁的密码锁需要指纹才能开启。里面最珍贵的不是宋代《碛砂藏》影印本,而是某大师与女明星的合影集。照片里的"大师"穿着价值三十万的云锦袈裟,搂着女星纤细的腰肢,背景是特意运来的泰国白象标本。角落里堆着的"开光证书"摞成小山,每张证书上的佛像编号都是00001——机器印刷的效率远超古代刺血写经的虔诚。深夜时分,会有快递员来取走这些证书,它们将出现在某个电商平台的"镇宅风水"专区,标价从998到99999不等。
寺院后山的"禅修度假村"正在扩建。施工队连夜浇筑的混凝土里,掺着从印度运来的"恒河沙"。营销文案写着"入住即可感受佛陀觉悟时的地磁场",却绝口不提这些沙子其实是某建材商提供的普通河沙。预售的"涅槃套房"已排到三年后,其中一套被某网红以"供养三宝"的名义拍下,实际用途是直播带货的背景板。当挖掘机铲平最后一棵百年银杏时,树上的乌鸦惊飞而起,它们的翅膀掠过新建的七层佛塔——塔身的鎏金在月光下像极了一具巨大的镀金棺材。
某次水陆法会上,电子烛海组成的光阵照亮了夜空。无人机编队拼出"佛光普照"的字样,下方是穿着GUCCI禅服的信徒方阵。当维那师举腔唱诵"杨枝净水"时,音响里突然插入了Auto-Tune的电音效果。法会后的慈善拍卖会上,某"大师"用过的拂尘以三百万成交,买家是刚因偷税漏税被罚款八亿的明星。拂尘的包装盒上印着二维码,扫码可观看大师在迪拜帆船酒店讲"空性"的付费视频。
直到某天,一个背着破布袋的疯僧来到山门前。他衣衫褴褛,用枯枝在功德箱上刻下"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的偈语。保安驱赶他时,他大笑着将一把钢镚撒向空中——硬币在夕阳下如血滴般坠落。当晚,寺院官网的服务器被黑,首页跳出《楞严经》的警示:"末法时代,邪师说法,如恒河沙。"黑客的署名是"一个曾在佛前痛哭的扫地僧"。
第二天清晨,早课的钟声响起时,多了十二下不和谐的杂音。那是疯僧用头撞击铜钟的声音,每撞一下,钟身就浮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纹。当监院带人赶到时,只见疯僧盘坐在钟下,用血在青砖地上写着:"你们用黄金塑佛,用丝绸裹经,用珠宝供养,可曾想过,当年悉达多太子正是舍弃了这些,才在菩提树下觉悟?"他的血字在朝阳下渐渐发黑,像极了一行行结痂的经文。
这场异化的狂欢里,每个人都是共谋者。当信徒用红包厚度丈量虔诚,当寺庙用GDP考核功德,当佛法沦为资本增值的理财产品,我们亲手在净土上建起了比巴比伦塔更高的欲望之塔。那些被供奉的佛像越来越高,高到慈悲的目光再也看不见匍匐在尘埃里的众生;那些功德箱越来越智能,智能到能精确计算每一声佛号对应的银行利息。
但请记住,佛陀入灭前曾说:"以戒为师。"当五百罗汉像被装上美颜滤镜,当转经筒里塞满比特币矿机,当莲花座下藏着POS机时,总还有些东西在灰烬里闪着微光。或许是疯僧撞钟时飞出的那粒铜屑,或许是放生池里最后一条没吃饲料的鲫鱼,或许是某个小沙弥偷偷藏在《金刚经》扉页的那颗玻璃珠——那是他五岁时在天王殿前捡到的,当时阳光穿过琉璃瓦,把珠子照成了彩虹的颜色。不少朋友讲,他们曾向功德箱内投入了几十万、几百万的捐赠,没想到却成全了僧侣尼姑和尚道士的梦想!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此刻,让我们合十双手。不是向那镀金的佛像,而是向自己心里那朵未曾沾染的莲花。它或许早已枯萎,但莲蓬里还藏着几颗莲子,等待某个没有任何香客任何僧侣打扰的雨季,在某个被遗忘的荒寺天井里,强烈的顶开一层层青石板,最终开出真正的佛系莹花来,还佛门佛山佛地佛堂一片净土!净土之殇 佛门绽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