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专集
一
源起洪都
作者:张志江(北京)
洪都铁砚惊天下,
雅旅霜毫泣鬼神。
骏业千秋烹尽雪,
鸿猷一日酿成春。

注:1927年8月1日,周恩来、贺龙等,领导部分国民革命军在江西南昌举行武装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是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和创建人民军队的开端;“洪都”,南昌;“铁砚”、“霜毫”,喻主义;“雅旅”,喻中共;“雪”,喻黑暗;“一日”,喻1949年10月1日建国。亦喻百年如一日。

这首《源起洪都》,以南昌起义为历史原点,借经典意象与隐喻手法,浓缩了中国共产党从革命起源到建国立业的壮阔历程,兼具历史厚重感与文学艺术性,具体可从以下角度鉴赏:
一、意象隐喻:以物载史,寓意深远
1、“洪都铁砚惊天下”:“洪都”直指南昌,“铁砚”以坚硬耐磨的文具喻指坚定的革命主义,“惊天下”既呼应南昌起义“打响第一枪”的历史震撼力,也暗示革命思想对旧时代的冲击,开篇便锚定历史起点的突破性意义。
2、“雅旅霜毫泣鬼神”:“雅旅”喻指中国共产党,“霜毫”(毛笔,常与“铁砚”并称)延续“主义”的隐喻,“泣鬼神”以夸张手法凸显革命理想的崇高与革命历程的悲壮,暗合革命道路上的牺牲与精神力量。
3、“骏业千秋烹尽雪”:“骏业”指宏大事业,“烹尽雪”中“雪”喻黑暗势力,“烹尽”既写推翻旧势力的艰难,又显革命必胜的决心,“千秋”则寄寓事业的长远传承。
4、“鸿猷一日酿成春”:“鸿猷”指远大谋划,“酿成春”以“春”喻新中国的生机与希望,“一日”既呼应建国之日的划时代意义,又暗指“百年如一日”的奋斗浓缩于历史转折的瞬间,举重若轻。
二、格律与对仗:严整中见张力
全诗为七绝,平仄协调,对仗精巧。
1、前两句“洪都铁砚惊天下,雅旅霜毫泣鬼神”,以“洪都”对“雅旅”(地域对主体)、“铁砚”对“霜毫”(器物喻主义)、“惊天下”对“泣鬼神”(效果对影响),虚实结合,凸显革命起源的精神内核。
2、后两句“骏业千秋烹尽雪,鸿猷一日酿成春”,“骏业”对“鸿猷”(事业对谋划)、“千秋”对“一日”(时间长短对比)、“烹尽雪”对“酿成春”(破立对比),在工整中形成张力,既见历史的厚重,又显胜利的迅捷与辉煌。
三、历史与情感:以诗证史,豪情与深情兼具
诗歌以南昌起义为起点,串联起革命历程与建国成就,注脚与诗句相互印证,使历史叙事有典可依。字里行间既见“惊天下”、“泣鬼神”的革命豪情,也含“千秋”与“春”的美好寄寓,将宏大历史浓缩于四句二十八字,做到了史实、意象与情感的统一,堪称以诗咏史的佳作。


二
唱给“八一”的歌
作者:张志江(北京)

我诞于八一。亦名八一。
人都有欲望。世间万物概莫能外。
1949年5月1日,母亲在得知自己被取消参加开国大典资格后,做了两件比较“出格”的事:一是把父亲送上了断头台,让我成了遗腹子;一是从四个月起,就不断地对我进行“家暴”,并于七个月时诞下了我。
母亲受孕四个月时,因为家庭和政治的原因,不想要我了。每天只要想起腹中的我,就是又蹦又跳,又打又撞,真狠。我明白。
三个月后。当我被林巧稚阿姨,倒提着双腿,不停地拍打双脚时,我委屈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明白。我还活着,感谢母亲手下留情。
母亲没有乳汁,不能喂我。但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慈母的情愫。
出院后,母亲带着我来到崇文区头条胡同。这是母亲的秘密居所。我很乖。我知道母亲不易。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我满月了。
母亲要去工作,她已经陪了我整整一个月。我知道,社会、家庭都离不开她。只有我可以。
一个漆黑的夜晚。天黑的非常恐怖。我知道,可能又要发生什么了。我睁大圆圆的小眼,不安地期待着。
母亲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把所有灯都打开,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突然,她泪如泉涌,一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我趴在床上,惊恐的嘶喊着。两只小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我知道,我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我被一个叔叔抱给了大姑。大姑又乘火车,把我送给了天津的二姑。
二姑住在河北区狮子林大街,这是二表哥家。
二姑在家里很有权威。她严肃地对二表哥表嫂说:“这是我们臧家的血脉,谁都不能慢待,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能看得出来,二表哥一家一脸的无奈。
二表哥家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比我大。陡然间多出一张嘴,让二表哥家的日子过得很紧巴。
二表嫂是个明白人。她明着不与二姑争吵,但在给我们四个孩子分食品时,总是少给我一部分。我知道,那三个是她亲生的,母子连心嘛。
我感谢二表嫂。假如她一点都不分给我,我也许……
一年后,二姑与二表嫂爆发了激烈冲突。二表嫂吵着要离婚,还寻死觅活的要挟二姑。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
没办法,二姑带着我坐长途汽车,回了我的原籍河间。在县城十一街大表哥家中安顿下来。这时,我已经两岁了。我希望在大表哥家中能过得舒心一些。
二姑回北京了。
大表哥在县装卸队上班,一米八几的身材,从来不搭理我。我懂得,也习惯了。
大表嫂是县城富贵人家的千金,人漂亮,性格也够狠。
大表嫂说一不二。二姑回北京后,大表嫂为了让她自己家的孩子生活的好一些,经常一天天的不给我饭吃。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现在这么困难,你多吃一口,我们娘几个就得少吃一口。你活了,我们就得死!”接着又咒骂二姑:“多事!老不死的……”大表嫂以为我人小,听不懂她的话,也不避讳我。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大表哥用自行车,把我送到三姑家。三姑因为事故伤了双腿,她只能靠一支凳子行走。五天里,我没有发现三姑家的其它人。我明白,谁都不易。
看到一个残疾人,自己生活都那么困难,还要照顾我。我心里很不落忍。于是在第六天起床后,悄悄离开了三十里铺。
我凭着记忆,边走边玩,终于回到了三十里外的河间县城。我知道,我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了。虽然我才三岁。

我没有回大表哥家。在县城靠乞讨为生。一个月后,大表哥在一家饭店里发现了衣衫褴褛的我。二话不说,就把我提溜回了家中。
从此,大表嫂找到了管理我的理由,对我愈加严格。她把我锁在东厢房内,屋里没吃没喝,连解手的地方都没有。一次内急憋得我痛不欲生,只好把大便排在了灶蹚,然后用柴灰盖上。我知道,自己这次又惹了大祸。第二天早上,大表嫂把掏出来的一簸萁灰,顺手倒在垃圾桶里。哈哈,谢天谢地!我知道,我也明白,这一关算是蒙过去了。
我的生存能力越来越强。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锁着的双扇门缝中逃脱。渴了,我可以开怀大饮院子里那口破锅中,飘着许多叫不上名来的小虫子的混浊的雨水。一顿猛灌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我突然发现,原来活着是这样的美好!
再也没有人能够锁得住我。因为,凡是他们想到的,对我来说那都不是事。我又开始了自由自在的流浪生活。期间,我也多次被河间收容站收养。不过,我不喜欢过那样的生活。一次次收养,一次次逃脱,最后我们都成了好朋友。每次看见我,叔叔阿姨们都亲切地称呼:“‘小八一’,你又串门来了?”
河间有名的饭店,就那么一两家。经常去讨饭,大家熟了,互相之间还要打个招呼。我嘴甜,见面总是笑呵呵地叫人。大家说我懂礼貌。我明白,不这样的话,谁会平白无故地送你吃食?我知道,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那个年代,大家生活都比较困难。来饭店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晚上,我在灰暗的路灯下漫无目的的溜达着。气温低,穿得又少,肚子又饿,我一头载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慢慢地苏醒过来。突然眼前一亮,我朦朦胧胧地感觉身边有一摊“芝麻酱”。我迫不及待爬过去,抓起“芝麻酱”就塞进了嘴里。
我知道,那“芝麻酱”其实就是一摊鸡屎。
鸡屎救了我的命。自此以后,我就非常敬畏鸡,从不吃鸡肉。不过,这个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我一骨碌爬起来,郑重其事的跪下,虔诚的给苍天磕了几个响头。
我想起了父亲,那位没有牺牲在艰苦卓绝的隐蔽战线,却……
我想起了母亲……
我感恩遇见的所有人。是你们磨练了我的意志,让我懂得了敬畏生命、敬畏众生……
我知道,人的生存环境与欲望,提升了人的生存能力。
我躺在大地上,就像依偎在父母亲怀里。我明白,我的人生之路注定会很长,很坎坷。但一定是多彩的,而且会越来越美好。
我要像父辈们一样,向着光明前进!


这篇《唱给“八一”的歌》,以极具个人化的叙事外壳,承载着对我党武装发展历程的隐喻性书写,其艺术表达与思想内涵的结合极具张力,可从以下几方面赏析:
一、以“个人成长史”隐喻“武装发展史”的象征手法
作者巧妙地将“八一”这一名字与自身经历绑定,构建了双重叙事:
1、表层是“我”作为遗腹子,从出生就遭遇母亲的矛盾对待、辗转于多个家庭、在贫困与遗弃中挣扎求生的历程,充满了生存的艰辛与不确定性;
2、深层则映衬我党武装自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诞生后,面临的复杂环境——初期的内外部压力(如母亲的“矛盾”暗喻历史抉择的艰难)、在困境中辗转求生(如多次被转送、流浪,对应武装力量在夹缝中转移、发展)、在磨难中锤炼出强大的生存能力(如从锁缝中逃脱、乞讨求生,象征武装力量在挫折中适应环境、积蓄力量)。
这种“小切口写大历史”的方式,让宏大的历史叙事变得具体可感,个人的苦难与坚韧成为历史进程的微观缩影。
二、“我明白”的重复:以孩童视角传递深刻认知
文中反复出现“我明白”“我知道”,以一个看似懵懂的孩童视角,却清晰洞察了成人世界的无奈、生存的法则与命运的波折:
1、理解母亲“家暴”背后的矛盾(政治与个人的冲突),理解二表嫂分食时的偏心(现实的窘迫),理解大表嫂的严苛(资源的匮乏),甚至理解自己吃“芝麻酱”(鸡屎)时的绝境求生。
2、这种“孩童式的清醒”既强化了个人经历的真实性,又暗合了我党武装在发展中对现实的清醒认知——始终在困境中保持对处境的判断,这是生存与发展的前提。
三、苦难叙事中的力量感:从“生存”到“信仰”的升华
全文通篇充斥着苦难:出生即被遗弃、辗转寄养、饥饿到以鸡屎为食、流浪乞讨……但叙事的核心并非渲染痛苦,而是展现苦难中生长出的生命力:
1、从“感谢母亲手下留情”到“从锁缝中逃脱”,从“讨饭时的礼貌”到“收容站叔叔阿姨的亲切称呼”,“我”在绝境中始终保持着对生存的渴望与对他人的善意;
2、结尾“我要像父辈们一样,向着光明前进”,将个人的求生欲升华为对信仰的追寻。恰如我党武装在无数挫折中从未放弃对光明的向往,最终走向胜利。这种从“活下去”到“向前进”的转变,赋予了苦难叙事以积极的精神内核。
四、细节的真实与隐喻的巧妙融合
文中诸多细节既具生活质感,又暗含隐喻:
1、母亲“泪如泉涌”的离开,既写个人的无奈,也可看作武装诞生初期面临的复杂抉择;
2、“鸡屎救了命”的极端情节,既展现生存的卑微,也暗喻我党武装在最艰难时刻“抓住一切可能”的韧性;
3、收容站的“朋友”、“饭店的招呼”,则象征着武装力量在发展中逐渐获得的群众基础与社会认同。
这些细节让隐喻不至于空洞,个人史与历史叙事相互交织,形成了“以小我见大我”的独特表达效果。
综上,文章以个人命运为线索,用质朴而充满力量的语言,将我党武装的坎坷历程转化为可感可知的生命体验,在苦难中见坚韧,在生存中见信仰,实现了个人叙事与历史隐喻的完美统一。

张志江,字乐天,号观潮散人。北京八大处。
偶有小作散见于相关载体。其【叙事史诗《七绝·天下为局弈无赢——〈三国演义〉欣赏》】系列作品等,被优选进《百度》、《今日头条》等数十家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