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醒》
旭日东升
岁月如深秋悄然飘落的叶子,人至暮年,躯体便如古旧的木器,渐显斑驳与松缓,昔日那份气力与机敏,似乎也如暮色般悄然隐遁。每当回溯那些曾灿烂如春的往昔,心头不免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恰似烟云缭绕于山峦间。眼前偶遇的烦扰,亦似秋日微凉的风,轻拂着心绪,令那平和之境如薄冰般不易维系。
更兼那生活的天地日渐收窄,仿佛昔日奔涌的江河渐渐汇入狭窄的河道,有时竟不知觉间,将心里那一缕缕无名的烦闷,化作了对周遭亲近之人的苛责细语。这无声的幽暗,在窄巷中盘踞,既压沉了自己的呼吸,也悄然弥散,化作了他人肩上难以言说的重负。
因此,若欲安度这黄昏时分,便需懂得将心事缓缓放下,于静处觅得空灵。古人曾有歌谣低唱:“天定人生是个零,过方过圆都不行。”原来生命如空杯,既非执着于满溢,亦非恐惧于空荡;看透这“空”的澄明,才能渐渐靠近那内在的平和。金玉权位,原不过指间流沙;与其执著于手攥紧沙砾的痛楚,不如轻掬起日常茶盏里的暖意,细嗅院中草木清芬——这才是大自在。
莫执着于园中花开花落,莫计较于檐下燕去燕来。当金轮西坠时,不妨安然静坐,看光阴无声流淌,如涓涓细流汇入心湖。纵然筋骨已难承托远行重任,仍可如老树新枝,在力所能及之处悄然萌发绿意:或是捧书一卷,或为儿孙递上一盏温热的茶汤,抑或对邻里道一声关切的问候……原来夕阳并非湮没,乃是霞光满天;心若打开,世界便无围墙。
如此,那澄澈心底自会映照出人间晚晴——原来生命晚景,自有其不可言说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