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笑的女孩

作者：曾江红  

今天小红成了一个光头，作为一个女孩，似乎挺难为情的，不过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大概还不懂得这些。她还是每天笑啊笑啊，并没有什么烦心事。

说起来，并不是因为什么大事情，比如头上长虱子，大人都把这种虫叫做舍子。生的蛋，叫做鸡婆蛋。以前小红也是长过的，听妈妈说是因为淋了太阳雨。那什么又叫做太阳雨呢？就是出了太阳，又突然下起雨来，没有躲避，淋了这样的雨。小孩子家，是不怕雨的。反而觉得好玩，在雨里面跑来跑去，感觉自己力量无穷，好像感控了天地。只不过，如果感冒了，就要喝苦苦的药，这就不好办了，还要被妈妈带去医生那里打针，打针还是很怕的。去了医生那里，伸舌头、说“啊”，没精打采的，把脉。说起来很怪，好像医生有魔力，被医生一搭脉，好像病就好许多。再给屁股打一针，只要不哭，总能收获到医生叔叔的表扬，比如“很乖”“很能干”“勇敢”。为了得到表扬，小红决定以后打针都不哭了。

还是说回，光头的事情吧。

是因为妈妈说：“你这个头发，太嚷了（很细的意思），梳头发老是梳不抻展，光哭，干脆剪个光头，头发要粗些，就好梳了”。

你瞧，就是这个原因。小红成了光头。

还是要感谢妈妈的好意，这是在冬天，还可以戴个红色的帽子，大家都不知道。嘻嘻

不用梳头发被弄痛，也实在是一件好事情。

凡事，小红总是往好处去想，要是只想到没有头发会很丑，那会让自己不高兴的。

现在，小红还不能自己去学校。每次都是和哥哥一起。

今天出门的时候，听哥哥说要迟到了，快点跑。

小红已经很努力跑了，可还是，嗯，跑的不快。

哥哥说：“你上来，我背你。”

小红于是爬上了哥哥的背，哥哥也不胖，准确的说，是瘦。背起小红，在小石头凸起的小路上，飞快的冲。

太阳还很害羞，没有出来。白头霜在路边干枯的草上宣誓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妈妈说过，有白头霜就会出太阳。

正想得出神，身子腾空，像一颗打水漂的石子一样，小红落在小河里面了。

冬天的河水，是浅的。但是小红的个子也不高，所以，从屁股以下，几乎湿透了。

这个时候的哥哥在做什么呢？

他赶紧跑到河边，拉起湿漉漉的妹妹，问：“摔疼没有？”

“没有。”

“那我背你，我们赶紧跑，”哥哥补充，“真的要迟到了。”

于是，小路上，一个小学2年级的哥哥，背着上幼儿园的妹妹，冒冒失失的，继续往学校赶去。

最后怎么样了呢？

小时候的记忆，实际上是很混乱的。

正在校园里面操场闲逛的小红，遇到了学校的校长，那个脸蛋圆圆的校长吃了一惊，“你衣服裤儿打湿了，快点回去换衣服。”

就是这样，小红回家了，没要任何人的护送，自己出发了，没有走错路，还好这段路天天走，要是换一条不熟悉的路，可就找不到家了。

说来也幸运，妈妈正好在家，没出去干活。看到小红湿哒哒的样子，找来衣服，问：“怎么弄的。”

“哥哥跑，我摔河里了。”

没头没尾的话，大人是很难懂的。等到总算弄明白怎么回事，衣服已经换好了。

可以不上学，当然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咯。啦啦啦

至于哥哥上学有没有迟到，回家有没有挨打或者挨骂，长大后的小红确实想不起来了。

光头，也给小红带来了困扰。

比如，这会儿，小红正往女厕所走，都已经要进女厕所的门了。一个女孩，大声喊：“男孩子不要进女厕所。”

小红一脸茫然，“我是女孩子呀”。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好。

还好大家当时都没有电视机，也没有一个动画片叫做《熊出没》，不然，很可能要收获一个“光头红”的外号。好险，好险。

那个时候，大家都睡的很早。连电灯都没有，只有煤油灯。顾名思义，就是用一个玻璃瓶子，中间是粗的灯芯，燃料就是煤油，点燃，就亮了。

没有娱乐，缠着爸爸妈妈讲故事是最妙的了。

有时候，爸爸妈妈都不愿意讲，有时候有一个大人讲，有时候，爸爸妈妈心情好，争着讲。

夏天的时候，爸爸妈妈似乎因为收获了谷子，都十分高兴，再加上在地坝里搭两个板凳，铺上用竹子做的一捆凉床，就是纳凉的工具了。而且蚊子又多，又热，一般是很难立即就睡的。

这个时候，爸爸就要讲水浒传、三国演义的故事了。有时候，妈妈也要参与进来，补充几句，或者纠正几句。小红和哥哥，只管听，不发表任何意见，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多快活呀！

是哪一年开始，领居家开始有电视机的呢，真的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正在放葫芦娃，附近的孩子，都是要去看的，如果因为家里有事没有去成，那真是大大的遗憾。

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红家里开始有电视机的呢？

这同样也是一个迷，只记得当时演的是《美少女战士》，一句台词是这样的：“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一切都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比如，现在，家里又增加了新成员。不要误会哟，我们这里说的是一条叫做“旺财”的狗。

跟别的狗一样，旺财是黄色的，才刚1个多月，至于为什么是1个多月，这是妈妈告诉小红的。而1个多月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思，小红的理解是：小狗很小，你只需要看它的个头就知道了。至于名字吗，一般的人都会给狗取诸如：来福、旺财、大黄、小黑这类的名字。所以，取个叫旺财这样好记的名字，并不稀奇。

太小的狗，是不用栓绳子的。这下，上学就热闹了。哥哥、小红、旺财，有时候在碰上邻居家的小孩，呼呼啦啦，一大帮人。只恨上学的路太短，一上学，旺财就要回家了。旺财有多么舍不得哥哥和小红呢，你看它的尾巴左一摇，右一摆站在学校门口不走，就明白了。那小红又有多舍不得旺财呢，上课铃声都响了，小红才一边跑一边对旺财说：“快回家，放学了来接我。”旺财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每天，小红都盼望放学。旺财也真是聪明，每次放学时候，都在学校门口或趴着、或坐着、或站着，等着小红。至于旺财是怎么知道的时间，这同样是一个迷。要知道，小红都并不清楚，每天几点放学，旺财是怎么知道的呢？

每次吃饭的时候，小红总要偷偷看地上的旺财，如果旺财在，就悄悄用脚逗弄它，直到被爸爸或者妈妈发现，并勒令小红，吃饭要认真，不许逗旺财。小红嘴上说“知道了”，只拿眼看旺财，心里面在想：当大人真好，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旺财长得已经很大了，小红都可以坐在旺财身上，驼着走几步。小红很为有这么一个好伙伴而感到高兴。况且，还可以当马骑呢。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是陈老师，数学老师是另一个陈老师。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师，因为快退休了，所以，都对学生们格外的温柔。语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背《骆驼和羊》，骆驼可以吃到高处的树叶，羊只能吃到低处的小草。笑眯眯的陈老师说：“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多年以后，小红都没有忘记这个故事。可是数学陈老师，就没有那么和蔼了，如果有人背不出加法表，那就要挨手板，小红班上有个个子很高的女生叫王英的，就时常挨打。除了挨打，还要扫厕所。乡村学校的厕所，上面是蹲坑，下面一个斜斜的坡，坡下就是脏脏的东西了。也没有自动冲水设施，真是受了大罪了。可即使是顶着挨打和扫厕所的压力，王英依然背不出加法表。陈老师很疑惑，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会了，王英一学期下来，都没有背会。

不过，王英似乎也并不生陈老师的气。如果在外面遇到老师，依然是亲亲热热的喊:“陈老师好。”

而且，王英因为个子高，跳绳总是比别的女孩子要强一些。

特别是跳一种叫做骑马的绳，绳通常也是王英带来的。是用废旧的轮胎内胎，制成大拇指粗细黑黑的绳，做成一个大大的圆。小朋友玩的话，是分难度的。两个小孩把绳套在身上各个部位，形成一个长方形。一级是在脚踝，二级是在膝盖的高度，三级就是屁股，四级及腰，五级咯吱窝下面，六级就是套在脖子上。这已经是很高的了，几乎是难度最大。没有人能跳的到别人的脖子那么高，还把绳踩在脚下，但是王英可以。虽然对于背诵《骆驼和羊》、加法表等王英实在是不行，但在跳绳这方面，王英是让人敬佩的。

小红的成绩还行，所以当了小组长。小组长负责收同组，也就是一列同学的作业，交给老师批改。小红有时候偷懒，没有做作业，只交了小组的作业，自己就没有交。年迈的两位陈老师都没有发现，小红很为此得意，这可是秘密，除了旺财，小红谁也没有告诉。

正在小红为此得意的时候，同组的一个同学向老师检举揭发，说：“陈老师，组长的作业没有交。”陈老师翻翻作业本，咦，确实没看到。小红赶紧说：“老师我忘记带了，明天带来。”老师看了小红一眼，“哦，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说：“明天记得带来。”从此以后，小红再没有漏交过作业了。

当冬天又来的时候，学校放假了。听老师说，这叫做寒假。拿上通知书回家，小红是喜滋滋的，语文是数学的成绩都不错。小红要跟谁分享喜悦呢？当然是旺财了。小红把通知书放在旺财的眼前晃了又晃，旺财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只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就趴一边闭上了眼睛。估计是在想通知书是什么意思吧？不要说旺财，除了上面的数字小红认得，那一大推的文字，连小红都不认识，更不要说一天书都没有读过的旺财了。

过年总是值得盼望的。一般，小孩子都可以得到一身新衣服，外加一大笔压岁钱。压岁钱没什么可盼的，每次到手，都被妈妈拿走了，说是帮忙存。最值得期待的是，每年大年初一的早晨，爸爸、妈妈、哥哥、小红一早就起床，上山去搬柴（搬财）。到山上才发现，村上其他的人也都在山上，你搬一枝、我搬一枝，每个人都收获满满，小孩子们在叽叽喳喳的玩闹一阵，就要回家吃早饭了。早餐是炖的烂烂的猪蹄、还有平时都不会吃的抄手，午餐也是这些，晚饭还是。因为初一的寓意要好，抄手就是“元宝”，寓意一年发财。为什么要吃烂烂的猪蹄，寓意吃“趴活”。搬财也是一样，寓意一年财源广进。这一天，大人们也不做农活，扎堆打牌。小孩子扎堆再次上山，挖野葱。呼呼啦啦一堆人，很像一群放归山林的羊，快活的声音像是要把山神吵醒。太阳也很慷慨的把太阳洒在这群顽皮的孩子身上，清风怕孩子们太热，时不时送来舒爽。

到正月十五的时候，是要吃汤圆的。家家户户都自己家泡了糯米，在打汤圆的机器那里，制成泥状，回家用个袋子挂在树上，晾干些水分，再摊开来，掰成一小块，晾干，方便保存。

这一年，爸爸妈妈准备要比赛。爸爸说：“辣汤圆好吃。”妈妈说：“甜汤圆好吃”。

于是，他们各自调好了自己的口味，让哥哥和小红当裁判，哥哥和小红都精明着呢，只说“甜汤圆好吃、辣汤圆也好吃。”这下，分不出胜负了。爸爸妈妈也不生气，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