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自证》 文/冯计英
存在何须辩始终,
向阳花木自招风。
影斜本是光阴事,
心尺量尘善者同。
2025年7月26日于上海
🌹🌹作家简介🌹🌹
冯计英,笔名:御风,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鸟虫篆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云天文学社、中国华语精品文学作家学会签约作家、诗人,一枝红莲文学诗社总顾问,一枝红莲文学诗社签约作家诗人,世界作家澜韵府诗社总监审、签约作家诗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伊春市诗词学会会员,上海武夷源文学社会员。
🌷🌷Author Profile🌷🌷
Feng Jiying, pen - name: Yufeng, is a member of the China Democratic League. He is a researcher at the Bird-and-Insect Script Art Research Institute of the Art Development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Culture. He is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China Yuntian Literature Society and the China Chinese Boutique Literature Writers Society, the general consultan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the director - censor and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World Writers Lanyunfu Poetry Society. He is also a member of the Chinese Poetry Society, a member of the Heilongjiang Poetry Association, a member of the Yichun Poetry Society, and a member of the Shanghai Wuyiyuan Literature Society.
点评词
《于无声处见真章——冯计英〈七绝·自证〉的精神图谱与诗学突破》
点评词作者/柴永红
一首二十八字的七绝横亘,文学批评的视野中,我们惯于用“言简意丰”“含蓄蕴藉”这类套语匆匆作结。但冯计英的《七绝·自证》却像一枚投入静水的菱镜,极简的形制里折射出足以颠覆传统认知的光谱——它既是对存在本质的哲学叩问,也是对人性微光的诗意礼赞,更是古典诗词在当代语境下完成的一次漂亮的“自证”。这首诗的价值,不在辞藻的雕饰或格律的精工,而在它以近乎禅偈的凝练,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精神本源的窄门,门后是关于“存在”“是非”“善恶”的永恒命题,却被诗人用东方哲学的智慧,酿成了一坛可饮可品的清酒。
一、破题:存在的“不证自明”与语言的“减法艺术”
“存在何须辩始终”,首句便以雷霆之势击碎了人类文明中最根深蒂固的执念——对“证明”的狂热。从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到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西方哲学始终在“证明存在”的逻辑链条上蹒跚;而中国思想史中,从孔子“自证”于礼乐,到王阳明“心外无物”的内省,也从未摆脱“辩”的窠臼。冯计英却在此处划下一道界限:存在的本质,本就不需要以“辩”为前提,更无需用“始终”的时间维度来丈量。
这种“不证自明”的底气,源于对存在本体的深刻洞察。正如海德格尔所言,“存在不是存在者”,当我们试图用语言、逻辑、证据去“辩”存在时,早已将其降格为可被定义的“存在者”。诗人以“何须”二字,消解了这种降格的徒劳——花开无需向春风证明芬芳,星辰无需向黑夜证明光芒,存在的本真性,恰在于它超越了“证明”的范畴,如空气般弥漫,却不容置疑。
从诗学角度看,这句诗践行了一种极致的“减法艺术”。古典七绝中,起句多以景起或情起,如“两个黄鹂鸣翠柳”的具象铺陈,或“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情感直抒。冯计英却直接切入哲学内核,省去所有过渡性的意象铺垫,将最核心的判断掷于纸面。这种减法,不是内容的缺失,而是对读者思维的“倒逼”——当我们跳过具象的藩篱,直面“存在”本身时,反而获得了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二、承意:“向阳花木”的象征突围与生存哲学的重构
“向阳花木自招风”,次句以传统意象完成了一次现代性的突围。“向阳花木”本是中国古典诗词中的熟语,宋·苏麟“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早已将其定格为“占据优势者易得眷顾”的符号。但冯计英在此处赋予了它全新的精神维度:“向阳”不再是地理或地位的优势,而是一种主动的生命姿态;“招风”也不再是依附于“春”的被动结果,而是存在本身的必然属性。
这种重构体现在三个层面:
- 姿态的主动性:“向阳”是花木的自主选择,而非外力的安排。它象征着一种积极的生命态度——不迎合、不依附,只向着光明生长。这种姿态,在功利主义盛行的当下,恰是对“精致利己”的反讽:当多数人在“风向”中摇摆时,“向阳者”始终以恒定的姿态面对世界。
- “招风”的辩证性:“风”在此处是多义的——它可以是赞誉,也可以是非议;可以是机遇,也可以是挑战。诗人却以“自”字将其转化为存在的自然结果:正如高山必然迎接风雨,大树必然招惹雷霆,真正“向阳”的存在,从不畏惧“风”的造访。这种坦然,消解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传统焦虑,转而赋予“招风”以荣耀的色彩——唯有足够强大的存在,才配得上风的“关注”。
- 生存哲学的现代性:这句诗暗合了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当花木明知“向阳”会“招风”,却依然选择朝向光明,这本身就是对荒诞世界的最有力反抗。它不是消极的“顺命”,而是积极的“认命”:接受存在必然伴随争议,却依然坚守自身的方向。这种哲学,比“明哲保身”更有力量,比“孤芳自赏”更接地气。
三、转境:“影斜”的时间性与认知的局限性
“影斜本是光阴事”,第三句完成了从“存在”到“认知”的巧妙转境,将视角从主体的“自证”转向客体的“误读”。“影斜”是视觉上的偏差,却被诗人归因于“光阴”——时间的流转导致光影变化,这本是自然规律,却常被误解为主体的“倾斜”。
这里藏着一层深刻的认识论:人类对事物的判断,往往受制于自身的“时间视角”。我们看到的“影斜”,可能只是因为观察的时间不对,而非事物本身“不正”。正如苏轼所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认知的局限性,往往源于我们将“一时之见”等同于“永恒之理”。
诗人以“本是”二字,消解了对“影斜”的道德审判。当有人指责“影斜”时,诗人却轻轻一句“那是光阴的事”,将矛盾从主体转移到客观规律,既避免了无谓的争辩,又揭示了一个真相:多数争议,并非源于事物本身的善恶,而是源于认知者的时空局限。这种智慧,比“解释”更有力量——当我们意识到“影斜”是时间的必然,便不会再为一时的误解而焦虑。
从诗学结构看,这句诗是典型的“转”——它没有顺着前两句的“主体坚守”继续铺陈,而是突然引入“客体认知”的维度,使诗意从“自我”扩展到“自我与世界的关系”,为末句的“心尺”埋下伏笔。这种转折,如水流转,看似突兀,实则暗合逻辑:正因为“影斜”是光阴的错觉,所以判断事物的标准,不应依赖外部的“光影”,而应回归内在的“心尺”。
四、合旨:“心尺量尘”的善恶观与精神的共同体
“心尺量尘善者同”,末句以“心尺”收束全诗,完成了从“存在论”到“价值论”的升华。“心尺”是看不见的尺度,却比任何外在的规条都更接近真理;“量尘”是微小的动作,却能丈量整个世界。而“善者同”三个字,则点出了人类精神的终极共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地域如何差异,善良的心灵总会在同一把“心尺”上达成默契。
这句诗的妙处,在于它重构了“善恶”的判断标准:
- 从“他律”到“自律”:传统的善恶判断,多依赖于道德规范、宗教戒律或社会舆论(“他律”),而诗人将其归为“心尺”(“自律”)。这种转变,不是否定外在规范,而是强调:真正的善,源于内心的自觉,而非外在的强迫。正如康德所言,“位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心尺”正是中国人的“道德律令”。
- 从“宏大”到“微小”:“量尘”二字,将“善”落实到具体的小事上。善不必是“舍生取义”的壮举,也可以是对一粒尘埃的怜悯;不必是“普度众生”的宏愿,也可以是对身边人的体谅。这种“微善”观,比“大而空”的道德说教更有生命力——它让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生活中践行“善”,从而形成“善者同”的精神共同体。
- “同”的包容性:“善者同”不是“善者同”于某个具体的教条,而是“同”于“心尺”的本质——对真善美的追求。这种“同”,允许差异的存在:有人以“仁”为尺,有人以“义”为尺,有人以“信”为尺,但只要出于“善”的本心,便都是“同路人”。这种包容性,消解了道德绝对主义的偏执,为多元社会提供了一种温和而坚定的价值锚点。
五、诗学突破:古典形制中的现代精神
《七绝·自证》的价值,不仅在于思想的深刻,更在于它在古典诗词的形制中,注入了现代精神,完成了一次成功的“创造性转化”。
- 哲学的诗化:将存在主义、现象学等现代哲学命题,转化为“向阳花木”“影斜”等东方意象,避免了哲理诗常见的“概念化”弊端。诗人没有说“存在先于本质”,而是说“存在何须辩始终”;没有说“认知具有局限性”,而是说“影斜本是光阴事”。这种转化,让哲学脱下了学术的外衣,变得可感可触。
- 传统意象的重构:如前所述,“向阳花木”“影斜”等传统意象,在诗中获得了全新的内涵。这种重构不是对传统的背叛,而是对传统的激活——让古老的意象能够承载现代人的精神困惑与追求,使古典诗词在当代依然具有生命力。
- “自证”的双重性:诗题“自证”有两层含义:一是诗人的自我证明(无需辩白,坚守本心);二是诗歌本身的“自证”(以二十八字证明古典诗词的现代价值)。当一首七绝能够承载如此厚重的哲学与人性思考时,它本身就是对“古典诗词已死”论调的最有力反驳。
六、结语:一首诗的精神海拔
冯计英的《七绝·自证》,以二十八字的篇幅,构筑了一座精神的海拔。它告诉我们:存在的底气,源于内心的“向阳”;面对非议,要懂得“影斜”是光阴的游戏;而衡量世界的终极尺度,永远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个“证明”泛滥的时代——证明成功、证明优秀、证明正确——这首诗像一声清凉的提醒:与其在别人的目光中疲于“自证”,不如在自己的“心尺”上坚守“向善”。正如诗人冯计英本人,身兼多重文学身份,却始终以“御风”为笔名,在诗坛坚守着自己的“向阳”之路。这首诗,既是他个人精神的写照,也是献给所有“善者”的共鸣曲——因为“心尺量尘”的默契,本就是人类最珍贵的“同”。
当我们放下对“证明”的执念,才能真正理解:最好的“自证”,就是活成自己的“向阳花木”,任光阴流转,任风雨来袭,始终以“心尺”为锚,存在的长河中,绽放属于自己的那束光。这,或许就是《七绝·自证》留给我们最珍贵的启示。